第四十五章 她背叛了二哥

那天，江城匆匆从青海赶回来，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江斯谣。

        江斯谣其实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她很聪明，知道他会回来，于是她乖乖地坐在客厅里，等到三更半夜，等到他一身风尘地归来。

        她微笑着对他：“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江城很少见她笑得这样温雅明媚，只可惜，她那一声“大哥”叫得太过咬牙切齿，他不禁皱眉。

        江城的妈妈杨紫华，娘家亦是本市一大显族，她自就十分聪慧，比之其他的兄弟姐妹更有野心，从年轻时起一直跟在江城的外公身边学着打理生意，手段不是一般了得，人称“铁娘子”。江城的父亲江政焕则为人严肃，不苟言笑。

        这两个人，一个一心扑在政事上，一个一心扑在商场的明争暗斗上，他们结合在一起，相处得竟然也算融洽，而且感情还不错。这对夫妻在事业上无疑是成功的，但在为人父母这一上，却欠缺得太多。

        江政焕和杨紫华除了对江子皓给予了极尽所能的宠爱与关怀外，对江城从不嘘寒问暖，对江斯谣则是放任多于管教。

        父母的偏心对江城并没有造成什么心理阴影，他们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他从不抱期待，因而也就不会失望。然而，江斯谣不同于江城，她是个女孩子，她渴望关爱，渴望关注，向往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江斯谣比江子皓两岁，比江城八岁。江城对于这个妹妹的到来，表现得很平淡，明明同样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同胞手足，他对江斯谣却无法产生对江子皓那样强烈的情感。

        也许是江城太过严肃，也许是年纪相差太远，也许是隐约感受到他不太喜欢自己，年幼的江斯谣很忌惮这个年长的大哥，她从不敢亲近江城。与对江城的敬而远之截然相反的是，她和二哥江子皓的感情十分亲厚。

        想来也是，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父母大哥对她都持放任自流的态度，她能依赖和亲近的人，也就只剩下对她关怀备至的二哥了。

        所以，今日种种果，皆是昨日种种因。江子皓尚在时还好，江斯谣人前人后表现得还像个得体的大家名媛，自从江子皓去后，江斯谣的三魂七魄像是被抽去了一半，整个人变得阴阳怪气的，静下来时眉间总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幽怨。

        从前，她不亲近江城，对他尚算恭恭敬敬，尽着一个妹妹的本分，反观现在的她，见了江城就像是见到了仇人，除了在父母长辈面前不情不愿干巴巴地喊他一声“大哥”以外，平日见了面哪次不是横眉冷对的，好像他上辈子欠了她似的。

        也许，的确是他亏欠了她的。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对她担负着血缘上的责任，他当好好爱惜她，呵护她，保卫她。他却没有尽到这个责任，放任她孤独不安地成长，以致她养成了今天这种孤僻极端的性格。

        他对她，是愧疚的，但愧疚，不代表他可以无条件地纵容她的胡来。

        “收手吧，你斗不过我的。”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削瘦的脸。

        江斯谣的五官长得很精致，就像一个洋娃娃。她突然咧嘴一笑，笑得天真无邪，眼睛扑闪一下，无辜的样子让人不忍苛责。她：“哦，我知道啊，所以我把靳家也扯了进来嘛！”

        “江斯谣，你是在玩火！”他不禁有些发怒。

        “靳柔姐姐受到了牵累，靳家的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我把二哥的手稿拿了出来，爸妈肯定会为他争回这一口气……大哥，”她挑衅地望着他，嘴角微翘，眸间尽是得意之色，“我是斗不过你，可你同样斗不过靳家，更不可能斗得过咱们将二哥当成命根子的爸妈，你，是不是，大哥？”

        江城沉默了好一会儿，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难道我江城连一个女人都保不住？斯谣，你是不是太瞧不起你大哥了？”

        他的样子分明就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她脸上的坚定渐渐地出现了一丝松动，仍强颜笑道：“大哥，你这是在唬我呢！”

        “是不是唬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他起身，走到她向前，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离开。

        “大哥！”她叫住他，“你难道不好奇，那天好端端的二哥为什么会出事吗？你难道不好奇，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折身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阴沉着脸问：“什么意思？你不是他们那天吵了一架？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放开我！”到了这一步，她干脆也彻底收起了那副虚伪至极的好脸色。

        他哼了一声，松开了握在她衣领上的手。

        “大哥，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不如你来猜猜，为什么我会那么恨那个女人？如果他们仅仅是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吵了一架，二哥那场事故，意外多于人为，我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我又何必恨她入骨？”也许是回忆起那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江子皓从完全扭曲变形的车厢里被扯出来时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她的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抽搐着。江城不忍心地别过脸去。

        “是她……她背叛了二哥……”她哽咽不成声，“她背叛了二哥……”

        江城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难得的也愣在了当场。背叛，背叛意味着什么？

        “这仅仅是你的一面之辞而已。”虽然震惊，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失了理智。背叛，他觉得不大可能。依他对穆柔的理解，可能性不大。

        “呵！”她冷笑，“事到如今，你仍然宁可相信一个害死二哥的凶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妹妹，真是让人寒心。”

        “好好话，把话清楚。”他不耐烦地揉揉眉心，语气颇为严厉。

        “你在这儿吼我有什么用？那龌龊的事，出来我嫌污了我的嘴，不信你自己去问她，看有没有这回事儿，问她是不是因此而二哥起了争执？总之，你爱护着她，你就尽管护着她好了，反正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替二哥争回来的，我不会让二哥白白死去还要死不瞑目！”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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