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记忆唤醒
回忆起来，那时候反而是尚在潮热期的蔺思樊比她更加冷静，他听完了她与陈梦兰的通话，默默从她身上下来，转而帮她收拾行李。拿出行李箱，路过客厅却见陈雀手抖得连机票都订不好，眼泪汪汪的，蔺思樊无奈地笑了笑，过去帮她弄好。
陈雀觉得自己真没用，只会抱着蔺思樊哭，反复问“我要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办”这种没用意义的问题，让男omega一边忍耐着潮热期的痛苦，一边分出精力用低哑的声音安慰她。
“我没事的。”他这样重复，不厌其烦地安慰陈雀，只希望她能稍稍冷静，“你知道的，我很擅长等待。”
蔺思樊帮陈雀一起收拾好行李，确认没有少带证件，最后站在窗边，目送她上了出租车。
陈雀离开后，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只是少了一缕橘子汽水味，满屋的香草冰淇淋味就全面衰败下来，奄奄一息。
蔺思樊摸摸后颈，那儿还留着陈雀新鲜的牙印，残存的alpha信息素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去脏衣篓里拿了两件陈雀未洗的衣服团成抱枕，然后关了所有的灯，把自己包裹进残存陈雀气息的被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滑过嘴角，他没有去分别那是汗还是泪，只是意识就这样陷入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但蔺思樊没有去管，以他这个状态，绝对不可以开门。
但门口传来了周洛嘉那熟悉的嗓音声音，蔺思樊清醒了一些，勉强支撑身体走到门口，隔着门说道：“你不可以来，我还在……”
“别磨磨唧唧了，陈雀有东西留给你！”
金属门打开一条缝隙，周洛嘉被扑鼻而来的浓郁信息素熏得泪眼迷离，贴了三张抑制贴的腺体依旧不争气地突突跳动，吓得他把东西丢进门缝里就忙把门关上，这才放心地在外头解释道：“陈雀走前来医院找我抽了一管信息素液，你实在撑不住了就注射一点，但一次不要太多，知道了吗？知道了我就走了，再不走我也要被你搞发热了。”
门内一片寂静，也不知道里面的男omega作何感想。
周洛嘉踌躇再三，还是叹了口气，留下最后一句话才走：
“这管信息素液里……应该有你要的答案。照顾好自己，思樊。”
房间内，蔺思樊握着装有信息素液的针筒，久久不能回神。
他早已猜到周洛嘉先前的提示是什么意思，当年之人正是陈雀无误，而他之所以没能在陈雀给他临时标记时唤醒关键记忆，不是因为信息素不同，正是因为信息素浓度不够。
信息素多半以气体出现在人们面前，而当信息素被高度压缩后则会变成液体，如同他手中正握着的那样，信息素液的浓度是信息素的几十倍不止，对腺体的刺激程度当然不是一个量级。
可抽取信息素液对alpha来说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蔺思樊不可能为了还原记忆而逼陈雀去再遭受一次痛苦，这也是他不再探究那段记忆的原因之一，陈雀跟他好好在一起，这就够了。
只是没有想到，揭晓当年事件原貌的机会，会以现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蔺思樊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小雀……”
他抱着那管信息素，像渐渐支撑不住似的，顾不上有残疾的右腿脚踝正隐隐生疼，慢慢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小声的呜咽。
“我好爱你……所以快点回来啊……”
陈雀被抽了一整管信息素，脖子痛得要死，脑袋昏昏沉沉，起飞前更是被空姐重点关心好几次，反复确认她能够登机，一副怕她交代在航班上了的样子。
陈梦兰之前的表情也很是不好，上了飞机才有空关心侄女，“小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雀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回过神来已经把跟蔺思樊的事情和盘托出。
陈梦兰听完，叹了口气，“也是个命里薄福的可怜孩子，真是为难他了。omega潮热期自己的alpha却不在身边可是大事，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补偿人家，知道了吗？”
陈雀的脖子和头都痛得厉害，飞机起飞后本就有些晕机的她更是难以忍耐，不一会儿就皱着眉，靠在小姨的肩膀上睡着了。
陈梦兰叹了口气，要了条毯子盖在陈雀身上。
她对于陈玉兰这个姐姐，这么多年来总有些愧疚。
她跟她差了十多岁，陈玉兰高中肄业，刚出去工作的时候，她意外出生了。或许是因为保住她不容易，又或许是她们的父母在养育前一个孩子上得出了经验，不同于曾经动辄非打即骂的粗暴教育，她们对她大多时候都很慈爱，再加上她本就是比较规矩的性格，与她们不曾有什么大矛盾，落在陈玉兰眼里，便是一副残酷的对比景象了：
妹妹的存在告诉她，她确实没被父母好好爱过。
再之后，陈玉兰的坎坷命运她也全部看在眼里，想帮忙却又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姐姐错过一个又一个自救的机会，直到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落地，陈雀立刻给蔺思樊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没能接通，她只能给他发了关心的信息，文末加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她在这样的时刻没能陪伴他身边。
对不起，她好像从没能真正弄明白，要怎么去爱他。
陈雀拨打蔺思樊电话的时候，他正忍到极限，自然没空注意察觉到手机铃声。
最初，陈雀的衣物还效果显著，但随着时间流逝，哪怕那些贴身衣物已经被他弄得一塌糊涂，还是再不能缓解他的焦虑与空虚一分。
他需要陈雀，不是她的衣服，不是她的信息素，而是需要她本人，需要到快疯了。
顾不及把自己稍微弄干净些，蔺思樊终于拿出周洛嘉送来的那管信息素，颤抖着注射进后颈里。
高度相容的alpha信息素进入身体内部，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那股热烈又绝望的火焰，而男alpha也早已浑身汗湿，如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大口喘气。
他这才有余裕察觉到信息素液的味道，确实与陈雀自然释放出的橘子汽水味不甚相同。
经过压缩，女alpha的味道不仅不再酸甜，甚至变得苦涩异常，像过早被摘下的果实一样，有着一种木质的干枯与冷硬，只是嗅了一口，便让蔺思樊难过得想要同她一起哭泣。
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陈雀那边怎么样了呢？……他希望她一切顺利，但他知道这种希望无济于事，他深爱的人无疑正处在痛苦之中。
如果他不是在潮热期就好了，他就能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安慰她，减轻她的疼痛了。
蔺思樊又开始后悔十年的分离。
他当年应该考去a市的，哪怕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能离她近一点也是好的。或许他考去a市，就可以避开那场冥冥注定的车祸，他的父母也就还能健在，她们会跟他一起安慰治愈陈雀。
他开始想念爸爸妈妈，想到恨不得随她们一起去了；但朦胧之中他又看见陈雀的脸，于是多了些对尘世的眷恋。
陈雀的脸色疲惫，张口对医生解释着什么，在她旁边是周洛嘉，他带她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上多了三管信息素液；而陈雀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晃着身子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他贪婪地想要多看几眼她的脸，他的后颈却剧痛无比，那疼痛比现在所体验的要强烈上千倍万倍，折磨得他再度失去意识。
……
“他还有多久才会醒？”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但是需要休息，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吧。”
“我要回a市了，请了四天假，再不回去我要被开除了。”
“你这几天抽了那么多信息素，身体没事吧？要不要再休息下？”
“没关系的。”
“那你保重。”
“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知道了，快走吧你！”
随着那个气息靠近，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轻语：
“周洛嘉说你一直在等我……如果是真的，樊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你好好生活，我……我就回来找你，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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