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322 圣域激战

天门之内，雾渐迷离。

        音凝走后，只剩下两两对峙的司马成宇、司马轩天父子，和司寇启蝶、司寇律母子。轩天和律皆是一脸的踌躇和迟疑，而成宇和启蝶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如同死水一样浑浊无光，完全不认得眼前的人。

        成宇看着音凝驱蛇逃离，条件反射的就要起身去追，轩天眼疾手快的出戟制止，然后幻出穹武苍狼直奔追上：“父亲大人，你的对手是我！”

        成宇被阻，愤怒的转过头来怒视轩天，咬着牙声音干涩的喊出了两个字：“找死？！”

        轩天一愣，他从来没有听过司马成宇这样艰涩的声音，记忆里的父亲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的神一般的存在，如今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他不禁难过起来：“父亲大人，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成宇并没有在开口，而是幻出了自己的守护灵冲了上来和图轩天打在了一起。灵主给他下的命令的禁止一切人通过天门，所以他必须要赶在百里音凝冲到圣域最中心之前解决这两个难缠的小毛贼，然后追过去结果了百里音凝，免得灵主大发雷霆。于是下手极为狠辣，招招致命。

        “父亲大人，您当真要取我性命吗？”数百招的只防不攻之后，轩天发现自己若是再不进攻，就只有被成宇打死这一个下场可言，便抿唇一脸痛苦的问向自己的父亲。

        司马成宇连眼神都没有改变，对轩天的质问置若罔闻，而是一招一招打的不留情面，招招致命。轩天已经退无可退，司马成宇的招式太猛烈。内息浑厚，一戟一戟的简直都快要把轩天的内脏全部震碎了。浑身痛不可言，握戟的手虎口处已经被震裂，汩汩的流血不止。再这么下去，根本拦不住这个傀儡状态的父亲。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音凝还等着我去支援！轩天默默的在心里念了音凝的名字几遍，然后全力将灵息灌注到长戟之上，仰起头正视司马成宇。

        “既然如此，父亲大人。请恕天儿不孝！”轩天最后忍无可忍，“徽凌，武化！”

        愤怒的黄色光芒将轩天从头到脚的包裹起来，天眼状图腾一开，穹武苍狼便与长戟融为一体，长戟尖端的黄色灵息俨然凝聚成一只怒发冲冠的凶狼，再不是只防不攻。直迎着司马成宇的攻击而去，两人立刻打的不分仲伯。

        另一边，司寇律和司寇启蝶仍在僵持之中。司寇律一方面色惨白，看着自己日思夜想怀念不已的母亲，他实在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他将武器对向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下的去手。然而，对面的司寇启蝶，分明就是一副什么也不记得了的表情。不仅仅是不记得自己是她的儿子，更加不记得自己是谁，甚至连原本那种温润柔和与世无争的气质都没有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的攻击性，仿佛动一动都能将人杀死。眼神空洞却泛着嗜血的寒光，看了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相互盯着，你不动我也不动。直到司马轩天那一边打成一团。司寇启蝶才仿佛有些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已经伤痕累累的司马成宇，秀眉一蹙，周身的力量猛地一暴，似乎准备率先发起进攻。

        司寇律立刻面色一凛，连忙开口做着最后的挣扎：“母亲大人，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律儿啊！”

        司寇启蝶的眼神微微一荡，动作也停了下来，歪着头似乎十分的不适，艰涩的喃喃自语道：“律...儿...”

        见自己的声音起了效果。司寇律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是啊，母亲大人，我是律儿啊，你快记起来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几年前突然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是为了什么啊？你快点清醒过来。告诉我！”

        “离开？我...啊...”司寇启蝶表情开始狰狞起来，似乎在做着极大的抗争，周身的气场一弱，抱着脑袋就地蹲了下去，难受的大吼大叫着，最后竟然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了。

        “母亲大人！您怎么了！”司寇律大惊失色，连忙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蹲下去就要扶起她。

        谁知道，手还没有碰到司寇启蝶的身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反弹力给弹开了数米远，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要碎开了一般，司寇律挣扎着坐起身来，第一时间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母亲...”

        “啊——！”司寇启蝶进入了疯魔状态，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司寇律大惊失色，显然没有猜想到司寇启蝶会突然失控。躲之不及，眼看着司寇启蝶的双流星就要甩到自己的头上，他只得大喊一声，“落颜，化劫！”

        绿色光芒一现，绿鳞人鱼便凭空缓缓而出，在司寇律的上空撑开一道防护光屏，硬生生的接下了司寇启蝶这暴走的一击。司寇启蝶一击未成，立刻折身发起了第二道攻击，比上一次的力道更大，狠度更绝，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狰狞模样。

        “落颜，小心啊！”司寇律重伤起身不便，只能老老实实无力的坐在绿鳞人鱼的防护光屏里，动也不得动。

        “嗯。”落颜面色十分严肃，推算着司寇启蝶即将攻来的位置，将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预测的那一点上，试图在司寇律恢复之前挡下这一击。谁知道，司寇启蝶像是早就洞悉了她的意图一样，眼看着就要攻击到的时候突然毫无前兆的转换了进攻路线，折向了落颜完全没有加强防护的一处薄弱地带。

        瞬间，司寇律和落颜均变了脸色，然而，却无能为力的等着剧痛的降临。

        下一秒，落颜“啊——！”的一声惨叫。司寇律头顶的防护光屏便紧跟着砰地一声碎成了无数块。

        “落颜！”司寇律转头去找被打飞出去的司寇落颜，果然看到她已经倒进了血泊之中，抚着喘息不止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落颜，你怎么样？”司寇律忍痛冲了过去，抱起落颜焦虑的问道。其实他根本就不用多问，因为他和落颜一命同体，根本就对她所承受的伤痛感同身受。而此时，司寇律自身的血脉都在疯狂的逆流燃烧。浑身上下痛不可言。可想而知，司寇启蝶这一击使出了十成的全力，而司寇落颜正在承受非人的煎熬。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将司寇律的神智拉回了少许，他诧异的转过头去看向司寇启蝶，却惊讶的看到自己的母亲正抽搐着在地上打滚，抱着头痛苦难耐。

        “母亲大人！你怎么样？！”司寇律分身乏术，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两个人的生命磁场都在紊乱中慢慢变弱，以自己可以感知的速度，惊人的变弱着，“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哥哥...”一声细微的呼唤。

        司寇律一惊，迅速的低下头来，瞪大了双眼看着司寇落颜。似乎眨一眨眼睛她就会消失一般的紧张着，进而大惊失色的的抱紧了怀里的司寇落颜，“小颜，你想做什么？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允许！”

        “哥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难道你想跟母亲大人就这样厮杀下去吗？你下的了手么...”司寇落颜一边咳着血一边说着。

        “我...”司寇律犹犹豫豫的面色为难说道。

        “哥哥...咳咳...”司寇落颜难耐的勾了勾嘴角笑了出来，“我本来一出生就该死了，要不是你，我早就是天地间的一抹孤魂了。如今，能多活了这十几年，已经算得上是上天的恩赐，我很满足了。所以你不要伤心，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一直很想为你做些什么，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愿。眼下。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你就不要拦着我，放手让我去做，好吗？”

        “可是，小颜，那样一来。你会死啊！”司寇律将司寇落颜紧紧的抱在怀里，转眼间便泪如雨下。

        司寇落颜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怕死，只怕死的不值得。但如果是为了哥哥和母亲去死，我甘之若饴。”

        说着，伸手擦了擦司寇律眼角的泪，然后便带着毅然决然的神色，慢慢的却不容置喙的挣脱了司寇律的，缓缓走到了抓狂的司寇启蝶身边。

        “母亲...母亲...”司寇落颜柔柔的出声喊着，然后一点一点的凝出本体。细长的绿鳞鱼尾变成了两条白皙修长的腿，身上的鱼鳞褪去，司寇落颜以自己的真实面目出现在司寇启蝶的面前，“母亲，你可还记得小颜？”

        司寇启蝶听到耳边那个柔柔软软的声音的时候，便觉得头不再那么痛了。随后，她停下了挣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那个和自己长得七分相像的漂亮的少女，熟悉感深浓，却死活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你...你是谁？”司寇启蝶半跪在地上，保持着抱着头的姿势，喃喃的问道。

        “司寇落颜。”落颜微微扬起嘴角，“母亲，这是你亲自取的名字，那时花开正浓，偶然风过，吹落几片娇媚的花瓣，于是便有了我的名字。落、颜，你不记得了吗？”

        “落...颜...”司寇启蝶无意识的跟着重复这两个字，原本空洞木然的眼神中突然像是被风吹过的湖水一般，淡淡的荡起了几层涟漪。最后，突然眸中光芒大盛，“颜儿！你是我的颜儿！颜儿，你回来了！”

        “是啊，母亲，我是你的颜儿，我回来了。”司寇落颜笑容更暖，蹲下身去半跪在司寇启蝶的面前，伸出手来缓缓的，紧紧的抱住了司寇启蝶的身子，“母亲大人，我来接你了。”

        “颜儿，母亲好想你...”司寇启蝶的声音渐渐的有了泪意。

        “母亲，颜儿也很想念你啊。”落颜叹了口气，然后又将司寇律的疑问重新问了一遍，“母亲，几年前你为什么突然留下那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呢？你难道不怕哥哥担心吗？你不知道哥哥为了找你。花费了多少心血...”

        司寇启蝶闻言，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司寇律，艰难的笑着，伸手示意司寇律走近些。司寇律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马上就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了，他竟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司寇启蝶贴心的拉着他的手握了握，然后说道：“当时我突然接到来自灵主的传召令，要我在最快的时间里离开七星城，赶到顶天圣域待命。并且不允许对任何人说明原因。所以我只能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话给你，律儿，你原谅母亲好吗？”

        “母亲...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司寇律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莫名其妙的继承了城主之位之后，这几年，司寇律并不是没有埋怨过，他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又对开阳城负责到底的司寇启蝶，到底为了什么会突然一声不吭的离开，越是想想明白就越是想不明白，所以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的怨恨母亲几句。然而，事情到了今天，他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是灵主的命令，那就不能怪母亲心狠了。

        “嗯。律儿，母亲都知道，你一个人撑着开阳城和摇光城，很辛苦。但是你却把两城治理的很好，这让母亲觉得很欣慰。律儿，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真心的自豪。”司寇启蝶笑意融融。伸手摸了摸司寇律的脸。

        司寇律贪婪的呼吸着母亲手心里熟悉却多年未曾在见过的温柔气息，久久不愿意离开。然而，一旁的打斗声却把他从短暂虚假的温情之中拉了出来，司寇律转头看了一眼打的你死我活的司马成宇父子，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转而看向自己的母亲，问道：“母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拦着我们？成宇叔叔为什么会这样，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轩天吗？”

        司寇启蝶也看过去，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是灵主给我们的命令。”

        “有是灵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居然这么残忍的让我们至亲相残？！”司寇律怒不可遏。

        司寇启蝶摇了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记得灵主给我和成宇下达的命令是拦住所有企图进入天门的人，否则就要提头去见。我们自从进入圣域以来，每一天都要接受灵主的‘洗礼’，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就是将我们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抽走封印起来，让我们忘记自身忘记所有。专心致志的做他圈养的傀儡。成宇反抗的很厉害，所以收到的惩罚也很严重，以至于现在他根本连自己的一点点意识都没有了。现在在和轩天打斗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成宇，而是灵主的走狗，成宇早在第一次反抗受到惩罚的时候就已经被收走了性命，这个人只不过披着成宇的皮囊而已。”

        “什么？！成宇叔叔...死了？！”司寇律目眦欲裂道。

        “嗯...”司寇启蝶艰难的点了点头。

        司寇律面色担忧的看向一旁打的不分伯仲的司马成宇和司马轩天，良久，一咬牙作势就要冲过去帮忙，却被司寇启蝶一把拦住：“没可能的，你们再多几个人，也打不赢他。”

        “怎么会，他分明只是和轩天的水平不相上下啊。”司寇律明显不信。

        司寇启蝶摇了摇头：“灵主的傀儡，不死不灭，不休不累，即使受伤流血，战斗力也不会有一丝损伤。你自己仔细看看，两个人的实力确实不相上下，但是打了这么久，轩天明显的已经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灵息也有枯竭的征兆，但是这个傀儡成宇，根本就没有意思疲劳的感觉，一如方才才开始战斗一样，体力充沛。”

        司寇律依言看过去，果然发现和司寇启蝶说的一模一样。于是漂亮的双眉瞬间拧到了一起：“那...这可怎么办？”

        司寇启蝶想了想说道：“你们走吧，去追音凝。这里，我来挡着。”

        “母亲！”司寇律惊诧的回过头来看着司寇启蝶。

        司寇启蝶则摸着司寇落颜的头发，笑的一脸温润：“没事的啊，别忘了。我也是灵主的傀儡，我也是不死不灭的，只有我，才能成为司马成宇的对手。”

        “可是...”司寇律还是不愿意。

        “没有可是，你不想过去帮音凝了吗？都跟着她到了这里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吗？”司寇启蝶一阵见血的说道，“若是这样做事不能坚持到底，我会很失望的。”

        “母亲...”司寇律一脸难以抉择的表情。

        司寇启蝶却面色赞赏的看向了司马轩天：“你看天儿，真是个有魄力的孩子。对着成宇能举起手中的武器，不为庸扰凡人的世俗情绪所乱，当断便断，真不愧是成宇和柔儿孕育出来的儿子，和他的父母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明明不是成宇叔叔...”司寇律找着借口。

        “可是天儿并不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成宇，在他看来。那个他举起武器做着生死斗的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司寇启蝶一脸严肃的说道。

        “...”司寇律抿唇不语。

        “好了，律儿，你和天儿快走吧，这里有我和落颜就够了。”司寇启蝶再一次轰人。

        “母亲大人...和小颜？！”司寇律再一次惊的瞪圆了眼睛。

        “是啊。”司寇启蝶温柔的摸着落颜柔软漂亮的长发，“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能见到我最爱的女儿了，怎么舍得让她这么快就离开我身边...”

        话虽这么说，司寇启蝶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我知道的啊。我一直都知道，落颜的灵魂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都在我们身边。我是很想再看她一眼，但我更加清楚，如果我真的再一次看到我的小颜，那便是她将要真的消失的前兆了。这么多年来，虽然我看不见她。却感受得到她，所以我生活得很安心。而如今，既然她已经再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就说明离她真的要离开的时间很近了吧...小颜，都是母亲不好，是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了你...所以，最起码，让我们一起死去吧...

        落颜和启蝶心意相通，感受着母亲抚着自己长发的发抖的双手，司寇落颜淡淡的笑了笑。抬头对司寇律说道：“哥哥，我也想在这里陪母亲，你就先和轩天走吧，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们两个很快就过去支援你们。”

        “...好，我们去前面等你们。”司寇律沉默了几秒钟。低了低头，再抬起来已经是满脸的笑意了。他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便转身朝轩天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的泪水狂涌。事实真相如何，他怎么会不知道？落颜这一次以实体出现在启蝶面前，就注定了她无法在恢复回去，很快的，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化成余灵碎芒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变成轻烟消散。而司寇启蝶，也一定会与傀儡司马成宇同归于尽在这里。

        但是，既然母亲和妹妹都不准备说破，他又怎么能打破两个人合力编织出来的谎言呢。谎言是美好的，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怀揣着希望在前方等着，等着司寇启蝶和司寇落颜会在解决好这边的事情之后很快的追上来和自己会和。

        司寇律抬手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然后一跃而起直冲进司马轩天和司马成宇的交战之中，凝聚了全部灵息的双流星全力朝傀儡成宇投射过去，接着成宇躲避的空隙，一把拉过司马轩天以极快的速度往圣域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

        “律，怎么回事？！”不明状况的轩天气喘吁吁的问道。

        “我们去追音凝，剩下的交给我母亲和落颜解决。”司寇律声线平静的说着，强忍泪意不敢回头。

        母亲，小颜...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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