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两天后。
按照姚白白提供的信息，超管局派人来到姚白白例行交接任务的地方。等到了对方的交易条件：明天同一时间，要吴桐拿着九尾狐族的传世秘法来约定地点，交换宋良仁。只能一个人来。
吴桐没有意见，但是姚白白却表现出强烈的反对。
无奈之下，超管局又让两人见了一面。
这次的谈话没有被监控，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很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超管局给予了他们充分的尊重。
他们是在后院。
超管局地界广阔，四周都被茂密的树林围起来，年岁不短，树木参天。后院有一片空地，往后，衔接树林，往前，是超管局办公楼区。空地上有一些健身休闲的器材，吴桐坐在双杠上面，给边上的人递纸。
“别哭了，脑仁都疼。”
姚白白愤然道：“你懂什么！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会死的！”
吴桐：“……我又不在意这个。”
“我在意！”
“那不然等人撕票？”
姚白白闻言一怔，呆了几秒，哭的更厉害了。
吴桐：“……”
他想了想，“你这么想，要不是你接住我，我早就死了——”
“对啊！”他一拍手，眼睛亮了，“你当我已经死了啊！”
“噗嗤。”姚白白一下子没忍住，鼻涕泡都出来了，狠狠擦掉，“你有神经病啊！”
看她笑了，吴桐才说，“可能是吧。”
云收雨住，姚白白敛了敛湿润的长眸，“对不起。”
“都怪我，是我太贪心了。”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还贪心不足，想要得到幸福，想着，就一次，就任性这一次，却害了宋良仁，害了吴桐……是她太贪心了……
吴桐看她一眼，支着胳膊，望向遥远的天边，“你为什么要替他们做事？哪怕你不愿意，哪怕会伤害别人。”
姚白白从无尽落寞中抽离，愣了愣，半晌，回答：“我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吴桐点点头，“我猜也是。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吗？”
姚白白转头看他。
吴桐神色轻松，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一样地说，“如果是我，那什么种早就爆掉了。”
因为世界上不存在“必须要活”的理由，所以只要他不想，就没有能牵制住他的东西。
吴桐笑了笑说，“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区别。”
“所以，不用对我觉得抱歉。”
最终，姚白白同意了。
她擦干眼泪，被水润过的眼眸更加清亮了，吸了口气，一把攘上吴桐后背，差点把人掫下去，中气十足地说，“放心！老娘会保护好你的！”
勉强稳住的吴桐：“……”
……宋良仁到底怎么忍得了这货的，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人员的问题解决了，还剩下九尾狐族的传世秘法。
关于这个，姚白白欲哭无泪。
谣言的由来，要追溯到千万年前。上古时期，九尾狐族遭逢大难，幸得女娲出手相救，而后女娲神殒时，最后一个见到的，是当时的九尾狐族族长。女娲神殒后，九尾狐族一反常态，销声匿迹，不再出现在江湖之中。
可能因为太过反常了。于是在此之后，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谣言，说女娲临死前，给了九尾狐族一道秘法，可以号令天下，九尾狐族就是偷着修炼去了。不知道是上古时期的妖邪都傻，还是经过有心人的教唆，经过一系列的煽风点火，竟然真的都相信了，掀起了围剿九尾狐一族的风潮。九尾狐族日渐凋零，常年东躲西藏，还是亏得九尾狐自身能力特点，苟活至今，竟然比一众妖邪活的更加长久。然而依旧敌不过大势所趋，到了现在，只剩下姚白白一个。
姚白白讲完摊手，“号令天下的秘法，我是真拿不出来，要是有的话，我一族还用受这气？”
顾花生点点头。
这个说法他是很相信的，小时候家里把上古传说当故事讲给他听，和姚白白说的差不太多。小时候听族里老人讲到这里时他就觉得离谱，但是给他讲故事的族老却摇摇头说，没有空穴来风之事，只是事情的真相早就掩埋在了时间的长河里，早就不得而知了。
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角落里，被拽过来参加讨论的当事人举起手，数道目光朝他望去。
吴桐摸摸下巴，一脸不解地说，“他们说要你们族的传世秘法，没说非要这个啊，有秘法不就好了。”
姚白白：“……”
顾花生：“……”
一起来开会的众人：“……”
吴桐眨眼：“啊？怎么都不说话？我说错了吗。”
众人：“……”
没说错啊！！！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这点，但是顾队一直眉头紧锁，像个一碰就炸的炸药包，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安静了好一会。
顾花生转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问姚白白：“你们一族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姚白白默然伸手，光华流过，手上出现了一本牛皮卷。
“这个，我们族的独门秘法。”
顾花生伸手接过，正要打开，姚白白立刻拦了一下，“等一下！”
“这个秘卷，只有我们九尾狐族可以使用，非我族人打开，只能开三次。三次之后，就会尽数销毁，所以你们最多只有两个人能看。”
顾花生：“这里面的是什么？”
“就是我们修炼的法门和秘术之类的，都是只有我们可以用，别人照着上面的练也用不成。哦，”姚白白想到什么，“有一个可以，最后一个，我自己攒的阵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了摆脱混沌种做的，一般人用这个直接死了，我用的话用这几百年的道行换一次生机，只不过还没试验呢，就被抓了。”
顾花生：“……”这他们也用不上。
他把秘卷在手中掂了掂，递给一旁的周显，“你去看，检查一下是不是她说的这些东西。看完报告。”
周显把这烫手山芋战战兢兢地接过来，“顾队，为啥要我看啊……”
顾花生：“……咱们局里就你擅长符咒阵法，赶紧的。”
“哦……”周显抱着秘卷起身出去了。
“好了，接下来，咱们来说一下晚上行动的事。”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太阳已经落山。
临出发前，吴桐蹲在前院的石头上，不远处的停车场，超管局的人都聚在一起，在检查装备。周显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秘卷看了一遍，确实是姚白白说的那样。把秘卷交给顾花生后，就一直没看到顾花生的身影了。
“别找了，我们小炒货出去了，”一道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
吴桐回头，就看到尤纪之和姚白白一前一后走过来。姚白白轻轻一跃上花坛，蹲到他边上，随手一捋头发。袖子下滑，露出她手上的一枚银环，自从来到超管局，每次吴桐见姚白白，她都戴着这个。
尤纪之在他们边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吴桐在超管局的这几天，和超管局的人大多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混了个脸熟。还有几个能聊上几句的，尤纪之就在其中。
别人不知道，尤纪之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是因为吴桐没有失忆的事情，才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相处下来，觉得吴桐这个人很合他口味，总会多说两句，比如现在，哪怕吴桐并不好奇顾花生去哪了，他依旧解释道：“接人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呦呵，”尤纪之笑了，“说曹操曹操到了。”
说罢，迎了上去。
车子停下，后座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吴桐远远一看，随即“诶”了一声，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笑着冲着封决挥了挥手——虽然人家没搭理他。
姚白白也看到了，见他这个反应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当然了，他救过我两回。”吴桐反问：“你也认识？”
姚白白翻了个白眼，“废话，坏蛋不认识谁都不会不认识警察，不然怎么跑？”
吴桐不由给她送上掌声，这比喻，不愧是她。他站起身，“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姚白白得意了一会，忽然皱起眉头，叫住他。
“等等！不对啊，怎么会是两次，你们之前见过？”
吴桐眨了眨眼，“啊……之前那次没和你说过。”于是又给姚白白简短讲了一遍，“……就这样，没了……你没事吧？”
姚白白听他讲完，脸色惨白，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眼神直愣愣地瞪着他，一副遇见了很恐怖的事情的模样。
吴桐嘴角抽动，“呃……我感觉我讲的还挺无聊的……”
姚白白陡然出手，苍白瘦削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她声音干涩，语气急促，迫不及待地确认，“你确定在医院救你的人，是他？”
吴桐不明所以，“你知道，我不会认错人的。”
姚白白听见自己心沉底的声音。
她回想那天吴桐掉下去后的场景，那时候她喊完那一声后，患处撕裂般的疼，她眼前一黑，一下子倒了下去。再后来，她能听见声音，却怎么也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她记得当时过了有一会，超管局有人在喊大人。听他们对话，并不是提前约好，也不是刚刚通知，而是充满意外的偶然相遇。
她只觉得心底一阵拔凉，几乎蹲不住脚。
守灯人放灯搜魂，天下妖魔都清晰知晓的一点就是，他绝不连续两天清理同一个地方。
那么，他连续两天都出现在医院里，是为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细节。
比如听到消失的人是吴桐时，那人陡然的出声，还有他随身的那条蛇，向上窸窸窣窣划过，是她的错觉吗？回想起来，那个方位，好像就是吴桐的病房！
短短瞬间，思绪急转。她又想到她外祖临终前，将九尾狐族几千年拼死来守护的东西，传给她时说的话。
她问：“我该怎么找到那个人呢？”
外祖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世界上的一切巧合，皆有迹可循，找到那条门缝，也许，就开在你身边。”
她凝视着吴桐茫然疑惑的脸，心中重复。
就在我身边……
另一边，时间到了，超管局招呼着开始上车。
姚白白一动不动。
这算是什么？
造化弄人吗？
没想到，没想到，要找的人竟然……
不，不行！
考虑到两人关系，临行前，刻意给他们留了独处的空间，现在时间已到，超管局的人见招呼不动，过来拉他们，姚白白猛地挣脱开了，死死拽住吴桐。
“不行，你不能去！”
这突如其来的反悔打的众人措手不及，顾花生皱起眉，低头看了眼时间，一声令下，“拉开。”
手上的手环倏地灼烧起来，那是针对于所有妖魔的缚魂锁，直损妖元。姚白白牙关紧咬，就是不放手。
最惊讶的还是要数吴桐，他不知道为什么姚白白突然变卦，只得出声安抚，“小白，咱不是说好了？”
缚魂锁越来越紧，姚白白冷汗直冒，依然：“不行。”
吴桐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快速地说：“老宋还在等我。”
他以为这么说总行了，谁知闻言姚白白只是一愣，马上又坚定下来。
她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还是硬挺着：“不行！”
吴桐呆了一呆。
这时，超管局的人涌了上来，强制将两人分开。
“别担心。”两人被隔开，吴桐轻快地说着，冲她眨了眨眼，“没事的。”
一旁的车上，封决似乎正在看着这边，但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姚白白愣愣地，被拉走了。
队员分开两人，回到车边，擦了擦汗，总觉得自己刚做了回十恶不赦的恶人，分开了一对眷侣，“太可怜了。”
“是啊。”边上有队员应和着说。
车窗升起，黑暗中，封决略略垂眸。除开这一个动作，整个人依旧一如既往，看不出半分情绪。
一声轰鸣。
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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