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次日起来,凉宫奈找不到沢田纲吉的身影。
不仅沢田纲吉,连山本武和狱寺隼人都不见了。
沢田纲吉不可能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撇下她独自去上学。
更何况……
凉宫奈看向墙上的时钟。
短针指向七,距离上午第一节课开始还有很长时间。
想了想,凉宫奈和山本武的父亲打了个招呼,然后举步朝沢田家走去。
回到家里,沢田家光和沢田奈奈竟然都不在，凉宫奈惊讶地把楼上楼下都转了个遍，最后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沢田家就是一座空楼。
站在空荡荡的厅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今天之前,无论什么她回来,这个地方总是热闹的，温馨的，散发出一股暖呼呼的味道。
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才更加深刻地体味到，那种感觉多么可贵……是沢田奈奈，她像一个核，将大家聚拢起来。平日里一点也不起眼，可是一旦她离开，立刻就不一样了。
蓝波也好，风太也好，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围绕在沢田家的女主人身旁，被她的笑容照耀着。
而沢田纲吉，他那种温和与包容的个性，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受谁的影响。
……沢田奈奈。
你是聪明的。
那么，你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吗？
暮秋的日光一点也不暖和。
坐在侧厅外的台阶上，凉宫奈微微侧脸，看到玻璃门上映出的少女。
黑色头发，黑色瞳仁，眼神迷茫。
凉宫奈扯扯唇，她便也咧起嘴角。
……笑得真难看。
“哈哈！蓝波大人才是第一！”“蓝波赖皮！”
突兀的童音远远地响起。凉宫奈一怔，转身一看，只见两个小小身影正冲进玄关，后面，碧安琪姿态从容地走进来。
仿佛突然冲进了几十只云豆，满屋的冷清一下子都散了。
凉宫奈和大家打了招呼，从碧安琪口中得知沢田夫妻的下落，便坐回侧厅的台阶上，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她站起来。
“蓝波，来和我比一场吧。”凉宫奈对那个正闹得欢腾的小家伙说。
× × ×
“……the start of something new……”
身旁的精品店里正播放一首英文歌，语调异常欢快，唱歌的人仿佛正甩着自己的头发，把身体扭成S形，又喊又跳。
凉宫奈走在砖格小道上，乐声撞上她的身体，一个趔趄，浑身发抖地逃开。
少女的脸色并不恐怖。
平静，那张脸上只有平静。眼神很淡。
光从这张脸上，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刚与痛苦狭路相逢的人。
“……the start of something new……”
不知从哪里忽然腾起一股旋风，欢快乐音与枯叶一齐卷入虚空。
凉宫奈静默地走着，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道路轨道上。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凉宫奈下意识地绕过那个障碍物，目不斜视，继续向前……
“奈子？”
步履仍在移动，一秒后凉宫奈猛地回神，终于意识到那个女音是在唤自己。她立即回身望去。
“京子。”凉宫奈惊讶地看着橘发少女，有些好不意思，“抱歉，我刚刚没注意……”
穿着并盛中校服的橘发少女笑眯眯地摇摇头表示不介意，随后面露不解：“奈子，你怎么不穿校服？还有书包也……”
“啊，这个，”凉宫奈神情镇定，“我今早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舒服……”
“诶！”笹川京子一惊，凉宫奈立刻接着说：“但是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嗯，已经不难受了。”
笹川京子将信将疑，凉宫奈再三表示自己没问题之后，橘发少女才放下心。
“那奈子你要一起吗？”笹川京子笑着问，“一起去上课。”
凉宫奈略一犹豫，她今天打算逃学一天，实在没有心情……
“啊，对了！”凉宫奈正要摇头，橘色少女突然出声，“今天中午我和小春要一起做护身符，奈子要来吗？”
“护身符？”
“嗯，做给纲君他们。”笹川京子笑着说，“我想，之前给纲君做的护身符大概已经快坏了，所以这次想做一个新的。既然要做，不如多做几个，分给大家。”
公交车开过，车身贴的海报里，当红女明星笑颜灿烂，仿佛中指上戴着全世界最贵重的钻戒。
尘埃飞扬，再缓缓落下。阳光无声涌动。
“……好。”
“……the start of something new……”
乐声飘荡在冷空气中。
不知为什么，整个上午，那首欢快得仿佛歌者下一秒就要陷入癫狂的英文歌，卡带般不断在凉宫奈耳中回响。
彭格列十代目和他的两位左右手都不在学校，奇怪的是，一个班里一下子旷课了三个人，风纪委员们却似乎完全没留意到这件事。
没准他们自己的王也神隐了也说不定。
午餐后，女生们个个精神抖擞……一大波护身符正等着在她们手下诞生。
薄云遮住了金乌，天台上一片阴凉。
凉宫奈坐在铁丝网边，打量着自己的成品。
虽然在天朝时，衣扣掉了也会自己缝回去，到了这边后又有家政课加持，不过，说到做护身符的话，果然还是……
眉头忍不住就要皱起来，偏偏这个时候一个亲切的女音在身前响起来：“呀，奈子做好了？”
条件反射地就把护身符往手里一藏，凉宫奈抬头望去：“嗯，京子也做好了？”
笹川京子弯着腰，漂亮的眼眸笑眯眯地瞧着她，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似的，点点头：“嗯，都完成了。”
笹川京子指的是除了护身符以外所有的物件也竣工了。这次的护身符制作小分队共有五人，笹川京子，三浦春，库洛姆，一平还有凉宫奈，只有凉宫队员是仅需要完成一枚护身符，其他人除了负责搞定自己的那枚护身符外，还要准备其他的小东西。
之所以会是这种分配方式，是凉宫少女的施工进度……委实慢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吊车尾吧……大大拉低整体战力的家伙。
直到刚才，凉宫奈终于完成了那枚蓝色的护身符，越看越嫌弃，正要再一次拆开重做，笹川京子过来了。
而橘发少女的话也让凉宫奈重造计划落空。既然大家都做好了，凉宫奈当然也不好意思继续拖着，尤其她还只负责一个护身符而已。
收拾东西的时候，凉宫奈看到了笹川京子的成果。
那真是……相当完美的护身符。
让凉宫奈恨不得把自己的失败品直接塞进地心里。
隔着几步，听到那边的库洛姆在问：“小春的护身符是打算送给岚守大人吗？”
“哈咿！”似乎有点慌张的声音。
心微微一动，凉宫奈朝三浦春望去，只见后者脸上浮起几许窘迫：“那个，只是任务而已！……因为总要有人给他做护身符，所以……”
凉宫奈在心中轻轻笑了一声，移开眼，视线落向天空。
云越来越浓了，说不定下午会下雨。
……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未来的轨迹。
两个世界正在逐渐接近。十年前与十年后，还有曾经惊鸿一瞥的十七年。
并不是“既定的未来”什么的，那种东西她早就不信了。只不过……这样看着事情一点一点地，一天比一天更像她曾见过的那个未来……心情会无法抑制地低落。
宛若埋下了一粒种子，朝夕守护着，希望能在来年开出大朵的矢车菊，可是，每一天清晨醒来，她都会发现那株幼苗比昨天离她的梦想更远，越来越远……
三浦春会和狱寺隼人在一起。绘理，那个有着温暖眼眸的小女孩也会如约降生吧。
曼陀罗，怎么也不能变成矢车菊的。
沢田纲吉和笹川京子。
沢田家光和沢田奈奈。
凉宫奈不想承认，但脑子里那个声音始终挥之不去。
——既做不到像沢田奈奈和笹川京子这样全然地信任他人，给男人们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环境，又没办法强大起来让自己也成为战斗人员。
这样下去，也许会成为累赘也说不定。
累赘啊，凉宫奈。
……这样的声音。
挥之不去。
透过铁丝网往外望，一切都被切割成棱形小块，校道上的学生，屋顶上的野草，砖红色的烟囱。
极远极远的一栋蓝白小楼，天台的晾衣绳上，一件白衬衣在空里翻卷。
似一种什么动物的空壳，那样默然地，于晚秋的风中摇来荡去。
被遗忘的壳。
……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吗？
变成一个空荡荡的壳。
……
……切！
咬紧牙，凉宫奈狠狠一捏拳头。
谁会那样！
软弱的声音……都消失吧！
会强大的起来的，一定会变强的！
变强给你看！
这样反复喊着，似乎真的可以看到那个崭新的凉宫奈。
不会软弱，不会迷茫……无论躯体或灵魂，都如坚如磐石。
黑色瞳仁终于恢复神采，听到三浦春的呼唤，凉宫奈应了一声，回身朝少女们走去。
灰色鸽群飞过校园的上空，鸽影在铁丝网上一掠而过，不留痕迹。
日渐西沉。
凉宫奈推开门的时候，想过沢田纲吉可能不在。
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鞋柜旁，属于棕发少年的那双拖鞋已经失去踪迹。
“阿纲在家。”凉宫奈回头对身后的女孩们说，脸是笑着的。
她领她们进来，稍稍寻找，就在侧厅发现了那个棕发身影。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玻璃拉门前，面朝着门外的庭院。
有那么一瞬，凉宫奈以为那里站的是另一个人，以为那并不是她要找的沢田纲吉。
那种深海般的感觉，宛如永远触不到底部的汪洋，从那个人身上涌过来，挟着冷意，还有无数复杂的，凉宫奈完全无法理解的情绪……
“打扰了。”
凉宫奈骤然回神，刷地扭头看向身后说话的笹川京子。
“怎么了？”笹川京子被少女的神情吓了一跳，“奈子？”
“……不，没什么。”凉宫奈勉强道。
“纲桑。”
三浦春也走过来，她的身旁是库洛姆和一平。
这么大的动静，玻璃门前那个人早就转过身来。
沢田纲吉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一大群人，愣了愣。
“京子，小春？”视线再转，“一平，库洛姆，你们都是——？”
笹川京子笑着说明了大家的来意，三浦春不时在旁边欢快地补充。当得知狱寺隼人并不在这里，三浦春神色有些失望。
关于为什么三个男生今天都没上学的原因，沢田纲吉神情自然地捏造了个理由，女生们不疑有他，又聊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
凉宫奈惊讶地看着走向玄关的笹川京子，快步赶过去。
“京子。”
橘发少女回过头。
“你的护身符……”凉宫奈一顿，“怎么不拿出来呢？”
笹川京子微微睁大眼，然后笑了。
“我的护身符是给哥哥的啊。”
“诶？”凉宫奈怔仲。
“喏。”笹川京子从口袋中掏出护身符，凉宫奈终于注意到，那枚蓝色的小东西上绣的竟然是一个拳击手套。
“可是，可是……”凉宫奈怔怔的，张了几次嘴才把话说出来，“你不是要给阿纲换新的护身符？”
笹川京子笑起来。
“新的护身符的话，奈子不是做好了吗？”
凉宫奈愣住。
门再次被打开，女生们离开了。
凉宫奈立在门前，对着远去的人影，呆呆出神。
“原来有我的护身符。”
沢田纲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凉宫奈呼吸一滞，慢慢转头。
少年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枚护身符来。
“我的呢？”他朝她伸出手，手心朝上。
凉宫奈不语，回头关上房门。
背对着少年，她的手滑过衣袋底部。
指尖碰到一块硬实又柔软的边角，凉宫奈捏住它，略一摩挲，便决绝松开。
给自己一秒钟整理好表情，凉宫奈回身。
她站在门前，双手交握。
“护身符……”她望着沢田纲吉，表情既郁闷又歉疚：“我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热腾腾的新章献上！回完评论俺继续撸文，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没更新……日更君它住院了QAQ
唔，推荐一篇以前看过的纲吉BG文。《寒川》，作者tsumanay，我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篇文……姑娘们看了就明白了，俺唯一能保证的是男女主最后在一起了，不过也只是在一起而已……好吧我到底在说什么果然我该去喝瓶red bull了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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