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郑学勤往肖云生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意味不明，他接着说：“养猪的事情第二大队去年也申请过，这事怎么收尾的大家伙都是瞧见的。咱们既然接了领导交代的任务，不说完成的多好，但不能太丢人，不然还不如不做。第二大队为什么会失败的那么严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太自信了，简直自信过头了。公社委派的技术员他们不诚心请教，以为自己是农民养过几只猪喂过几只鸡就是专家了。不听专家的话早晚是要吃苦头的。”
“学习前人的经验是咱们要做的第一步。既然肖勇兄弟决定担下这个重任，那咱们以后就要尽可能的配合他们工作，当然，要是出事了，除去意外因素，你们两个也要负担起相应的责任。”
肖勇闻言放下笔，认真道：“队长放心，这事我们兄弟会尽力做的，只是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还得技术员过来指导。”
肖勇也不是傻子，真要是出事了可不能什么都让他和肖云生承担。他不想弟弟一辈子种田过活，能学一门手艺，哪怕去别的地方做技术员也比做社员强。
郑学勤想了想点头道：“这也得看技术员的时间安排，等你们去培训的时候，尽可能的多看多问，关键的东西还是得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肖云生问：“我们培训多久？”
“大概半个月。”
肖云生道：“技术员教的东西我可以保证不会出问题，如果技术员都没有教过，要是出了事可不能算在我兄弟头上。”
郑学勤还没开口，边上的白庆年忍不住了,“小肖，你这话就错了，既然接了这个活哪能还没开始就想着甩锅，咱们村受领导重视，那首要任务就是端正态度”
肖云生笑了笑：“白副队长，昨晚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庆年面色一黑，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郑学勤在场，哪怕他知道自己的作为郑学勤因为快退休的关系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当面打脸这事他不能干。
郑学勤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行了，你们只需要好好学习，用所学的知识建设咱们养猪场就足够了，不是你们的责任不会让你们背的。”
肖云生这才虚心的点了点头。
会议还在继续，接下来没肖云生什么事，两人全程被当做背景，在会议室枯坐了一下午，直到回去的路上，肖勇还在后悔，不知道给弟弟选择的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
“大哥，您以后别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等肖月的事情解决了，我想再试一次。”
此刻天色还早，晚霞挂在远处的山峦起伏处，小路两旁的田地里没什么人。
肖云生站在肖勇面前，眸中藏着肖勇从未见过的坚定。
哪怕肖云生含糊其辞，肖勇知道到肖云生意思是打算参加高考，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打击弟弟的自信心，就肖云生那成绩，怕是试上十次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惜到嘴的反对在肖云生坚定的眼神中硬生生的改了口；“行，试试就试试，咱家也不靠你养活，只是这事得和絮絮商议过。”
肖云生一顿，肖勇要是不提，他几乎又忘记自己已经是成了家的人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被院子里的杂乱吓了一跳。
只见肖家不大的小院几乎没了下脚地，到处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植物，有带花的，也有仅仅只剩光秃秃根茎的。
花絮絮正坐在凳子上给这些植物分类。她垂着头发丝贴在面颊上勾勒出娇好的轮廓。花絮絮肤色很白，一张脸明艳精致，只是这么单单坐着就如同入画一般。
肖云生眼神闪了闪。昨夜他似乎听见花絮絮说什么药剂的事情，可惜她只说了零星几个字眼，肖云生不懂那些字眼表达了什么意思。没想到今天花絮絮就弄了这么一出。
说来肖云生也奇怪，他压根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和花絮絮成亲，更别谈对花絮絮过往的了解了。除了名字样貌，和偶尔冒出来的零星片段，他对花絮絮几乎一无所知。
还是肖月发现两人回来，抽空打了声招呼：“爸，小叔，你们怎么开会开到这么晚，妈出去了，我和小婶吃过了，晚饭留在锅里。”
肖云生去打水洗手，肖勇把饭桌搬到门口，家里东西太多了，还是门口安静一些，还凉快。
“小月，你小婶这是弄什么呢？”肖勇蹲在女儿身边，看着她把腐叶从叫不出名字的杂草上拔掉。
这东西肯定不是肖月弄的，梁霞也不太可能，肖勇不好直接问弟媳，只能从女儿这边打探消息。
肖月摇了摇头：“小婶没说，要么小叔去问问，我也想知道做什么的。”
肖云生端菜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就见大哥和侄女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肖云生：“……”他把饭菜放在餐桌上，折返回到花絮絮身边。
他本就生的高大，往那一站。挺直的身影遮住花絮絮大半的光，花絮絮不解的望着他。
肖云生蹲下身体，手里捡起一根被花絮絮清理干净的植物，清凌凌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解：“这些能做什么？”
肖云生凑得太近了，花絮絮甚至能看见他每一根卷翘的睫毛。
花絮絮不适的往后侧了侧身体，解释道：“天气马上要热了，弄点熏蚊子的东西。”
往年夏天可不好过，这时候驱蚊的产品有，但几乎都在大城市流转，他们这个小地方几乎没几样，效果好不好另说，价格还不便宜。
一到夏天，要么烟熏，要么肉扛。大队里舍得花钱买蚊帐的没几家，他们家就更没有了。
花絮絮今年不打算忍了，驱蚊的产品她脑子里多的是，大多简单到几乎称不上药剂。她现在没什么设备，但是在蚊香液基础上改良的驱蚊剂还是能做的。驱蚊剂的首要特点就是无任何副作用，见效快驱蚊持久。
“熏香？”肖云生记得在大乾达官贵人常用驱蚊物品就是熏香，融合了艾草的熏香具有一定的驱蚊效果。
“算是熏香的一种，不过效果更好。也是听我妈说过，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她母亲是在制药厂做后勤工作，压根接触不到药剂配方，但是借用一下名头还是可以的。
肖勇点了点头，花絮絮的家庭背景他在知青档案里看过，里面是记录了这么一条，因为父母是双职工，吃国家饭。肖勇从没想过条件这么好的姑娘会便宜他弟弟。
肖云生扫了一眼满院子的草药，淡淡道：“怎么弄？”
花絮絮抬头，眼睛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眼眶，“你要帮我？”
肖云生淡淡点头：“闲着也是闲着，早点弄完还能早点休息。”
花絮絮谨慎道：“你有什么条件？”
肖云生：“”他站起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花絮絮一眼，扭头就走，“不要帮忙就算了。”
花絮絮赶紧赔笑：“要的要的。”
肖云生扭头，心里好笑，面上却淡淡的，“等我吃完饭再说。”
花絮絮松手，“行，那你快点吃，不然今晚真弄不完了。”
肖云生轻嗤一声，留给花絮絮一个挺直的背影。
有人帮忙速度自然要快上许多，等到明月挂在正空，花絮絮扭了扭酸痛的腰，站直身体。
肖勇和梁霞已经被花絮絮打发去睡了，肖月还要复习功课。院子里只有肖云生和花絮絮两人。
燃起的油灯放在脚边，花絮絮一动，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转动。肖云生抬起头，灯光照亮他半边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整个人透露着白天从未见过的清冷。就连那双狭长的眼睛也闪着幽幽的光，十分深沉。
没等花絮絮细看，肖云生已经垂下眼睑，他手中还握着一根青苗，花絮絮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不得不说好看的人连手也是好看的，肖云生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指灵巧的扯下最后一片枯叶。只见他慢吞吞的抬起头，用非常不解的语气问道：“还有什么没弄完的？”
花絮絮摇头：“没了，洗洗睡吧。”
肖云生起身，淡淡道：“你先洗。”
为了方便洗漱，肖勇特意在院后靠墙的角落里起了一个五个平方左右的小间，方便家里的女人洗澡。他和队里的男人都爱去山后洗，那里有一片温泉群，大大小小好几个泉眼，常年冒着热水。花絮絮知道有温泉的时候，心里痒痒，可惜碍于女人的身份只好缩在家里，偏偏肖云生不爱去。
肖花絮絮洗完澡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花絮絮快睡着的时候，肖云生顶着满身的水汽钻进屋子。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不大的窗户洒进房间，勉强能看见床上被子起伏的弧度。
肖云生抿了抿唇，哪怕心里做了预设，可是跟一个女子躺在同一张床上，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许的不适。
肖云生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幽幽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躺在花絮絮身侧。
黑暗中花絮絮睁开眼睛，见他没什么动作后，才轻轻呼了口气。
自从领了学习养猪的活，肖云生和肖勇就变得非常繁忙。白天忙耕种，吃饭的功夫还要去队上报道，不过两天郑学勤就敲定建猪圈的事情。这是大事，只有猪圈建好了，才能买猪仔，接下来才能谈养猪发展全村经济。
作为劝诫全村不要养猪的能人，白庆年并没有被委以重任。肖云生记得白庆年提议用红砖建猪圈是，郑学勤难看的脸色。在人还住着土房子的前提下，白庆年竟然想着让猪住进瓦房子？这样没脑子的提议，肖云生不知白庆年是故意的还是当真只是顺口一提。
不管怎样事情敲定了总要有人去做，等田里的事情一收尾，所有的劳动力都集中在村里的晒场上，发言的是白庆年，上次不欢而散后，白庆年依旧不改张扬。郑学勤刚提了动员大会的事，他就把发言稿准备好了。郑学勤文化不高这事人所皆知的事情，最后这事还是落在白庆年的身上。
肖云生坐在搬来的凳子上，手上捧着肖月的语文课本看的津津有味。他读书的时候有一种外人不敢打扰的全神贯注。花絮絮坐在他身侧，侧着头打量肖云生，只见他垂着头，眼睛随着手中的文字移动，嘴角轻轻的抿着，除了翻页的时候抬眼看了眼前面发言的白庆年，其他时候，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从文字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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