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医务
空旷的街道，更夫提着灯笼、挎着更筒，很有节奏感地敲着，嗓音嘹亮。
“诸位乡邻，关好门窗，防火防盗，寅正！”
独有的声音透过围墙传进了院内，此时公主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忙碌不停。
韩铭坐在椅子上喝粥，看着秦忆茹忙前忙后，不断往箱子里塞东西，满了就换一个再来。
“娘子啊，我在营里什么都不缺，用不着带太多东西。”
“吃你的饭，那个芙蓉酥多吃两口，特意为你做的。吃不下也不打紧，带路上吃。”
这一下从贤惠的小媳妇变成霸道管家婆，韩铭还真是有点接不住。不过仔细想想，这个身份确实没毛病。
放任的后果就是秦忆茹怕这不够那不够，等她满意的时候足足装了五个箱子。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行哥要去哪里，但穷家富路这个道理是通用的，多带些总没有错。
韩铭顶着那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削减了一些不必要的衣服和零食，饶是这样最后还是四个大箱东西，堆满了一驾马车。
收拾妥当之后，小姑娘拿来盔甲亲自给他穿上，系好盔绳拍了拍。
“不用担心什么，前一阵我让人去临水村看了看，那边都好。学堂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我在家等你回来。”
韩铭走上前，紧紧拥住了还在絮叨的人儿，享受着临别的最后时光。
“别忘了正事，嫁衣什么的也该备着了，不过不要熬夜，实在不行等我回来一起绣。你去育婴堂和兰桂坊这些地方，一定带好人，贺队长难免有疏漏的时候，记得把我给你的东西带上。”
“知道了，我在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自己注意安全。时间不早，你还赶着出门呢，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
秦忆茹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帮着想要带的东西。
韩铭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娘子都安排好了，哪里需要我来操心。”
“我在说正经的。衣服十套，鞋子十双，文房四宝……”
数了一会，发现没有漏项，秦忆茹松了口气，又指挥着人检查马车什么的。
“我走了，小琛那边你去和他说说，别落他埋怨。”
“行啦，他可喜欢你了，顶多怪你不带他去。”
没再耽搁，韩铭翻身上马，冲后面挥了挥手。
秦忆茹跟在身边，陪着走了一段。
突然，她猛地拍了下额头，“小菊，把那个小盒子拿来。”
“哎。”
韩铭坐在马上，不知道这又是闹哪一出，等看到小姑娘从盒子里拿出一堆银票的时候，表情很精彩。
这回本来就是去赚钱的，根本就没想过要带银子在身上。现在这厚厚一叠，让他眼睛有些酸涩。
“这五万两银票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大箱子里面有一百两压箱底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在路上不要省，只要不违反军规，自己看着用吧。要是回来瘦了，我就扣光你的零花钱。”
韩铭抬头望天，没有接话，再说下去就走不了了。他给了小姑娘一个和煦的笑容，“娘子放心，为夫知晓了。”
“保重。”
秦忆茹后撤了几步，看着他掰转马头，飞奔在大道上，很快就不见了身影。装着箱笼的马车，缓缓启程，一摇一晃地朝城门驶去。
“殿下，天寒露重，早些进去吧。”
连续跑了近两个时辰，韩铭在辰时初刻的时候到达了营地门口。这时，左营的日常训练刚刚开始。
比起第一次来的时候，整个羽营的训练风貌完全不同。虽然另外两营没有条件去做特训，但一些基础的操作，全都是按左营的方式来。
远远看去，全是整齐的方阵，军容绝对在大盛数一数二。
韩铭没有打扰他们，而是来到了大将军的营帐，想要和他先通一个气。
“韩将军，这事陛下打过招呼，说是会有旨意传达，到时我们依计划行事即可。”
“那就有劳大将军了，正好在这之前我也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这你放心，老夫一直替你盯着呢。对了，你要不要去医务那里一趟，老马找了你好几回，说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羊肠线做出来了，等着你去验看。”
说到这个，韩铭心中大喜。作为本来职业，在这里用到的并不多，他也发现，除了一些空泛和预防的知识，让自己去看病那绝对是抓瞎。
只是考虑到打仗的问题，才不得不想了想之前的专业知识。
不过现如今的的条件不好，指望这近两万人不喝生水，经常洗澡什么的，那不太现实。只能在水源，吃食，还有整个的营地环境上面下功夫。
但在外伤的处理上面，韩铭还是在晚上教了几手快速止血方法，以及简易的消毒处理。至于想到要用羊肠线，还是看到一个拉了大口子的士兵，只能撒点草木灰用绷带裹着才想起来的。
来到医务处，里面的人都围着一张小案，时不时发出惊叹。
“老马，你要找的人来了。”
几人连忙回头，激动地奔了过来，“小韩将军，你啥时候回来的？快快快，你来看，这只兔子用了你说的那个缝合方法，好得太快了。”
韩铭走到近前，看着腿上有整齐缝线的灰兔，也是惊了一下。他就当面做过一次，还是在死物身上缝合的，这些人就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得不服。
“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要注意这种线被吸收后有没有不良后果。”
从缝合线的角度来讲，羊肠线是现在能制作出来，比较现实的一种，且不用拆线。只是这种线用得不好，会有排异反应，容易感染。
在这个生产条件下，这基本上算最好的线了，产量估计还是个问题，所以还是要制作一批普通的缝合线。相较于拆线的痛苦，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韩铭把这个问题都同他们说了，顺便让他们尽快安排人手练习，做成医案上报到皇帝那里。
“韩将军，这事理应由你去和陛下汇报的，我等不敢居功。”
“我就那么一说，也是随便出个主意，真正能够投入到使用，还是你们的功劳。不要推脱了，大将军知道我很忙的，这些事管不来。”
见到老马还想说什么，权大将军摆了摆手，“行啦，就按韩将军说的办，你们尽快上手，说不定陛下还要看呢。”
老马左看右看，狠狠一跺脚，“小韩啊，老头子就厚脸一回了。你随口一说，那可是能救好多小娃娃的，谢谢你了。”
韩铭把他扶起，笑道：“那您得赶紧准备了，边军才最需要这些。我想着哪怕没有这肠线，普通的也行，等伤口愈合了，把线拆了估计也一样。”
“行啊，我们之前还想过这个事呢，连你都这么说，这事准成。”
聊了一会，韩铭看他们都有成算了，也就没在里面多待，转身出了营帐。
权大将军全程没怎么说话，但眼睛一直都在他身上，“我也替众位袍泽，谢谢我们的韩将军了。”
“我现在也是军人，何须如此。多活一个士兵，少一家的眼泪，作为将军理应如此。”
韩铭说完直接去往饭堂，阳光下的银甲，有点刺眼。
权大将军笑了笑，满脸欣慰，“陛下的眼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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