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山寨

光绪二十九年四月初七，舒坚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三天，白石岩开始了新的建设。他把昨天林汉文派人买来的工具分发到各个战斗小组，除了做饭站岗的外，其他人全部进到山谷开始劳动。

        从山谷到山坡，先划分成四块区域，用白石灰分好界限，然后三个战斗小组和后勤组的四个组长一起到舒坚哪里抽签，抽到那块就归哪个小组包干，先砍伐树木清除杂草，然后是平整土地，时间期限是五天。舒坚还交代，那个小组率先完工，该组成员每人赏银子五两，猪肉半斤。对于舒坚交代的任务，四位组长回去之后立即进行动员，随后山谷之内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整个山谷除了舒坚之外，所有人都在忙碌，就连老赵也都在帮着林汉文对山寨物资进行归类统计。

        伙房之内，几位年长的伙夫正在用力搅动锅铲，翻炒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昨日从莫家赶回来的肥猪就有七八头，昨晚杀了一头吃了一半，剩下的半只猪此刻全在锅里。随着伙夫的锅铲搅动，一时间肉香味是飘满山谷，让正在山谷内卖力干活的人员个个是干劲十足，他们知道今天中午又有肉吃了，这种连续有肉吃的日子，在山寨之前是几乎没有过。

        舒坚在山谷转悠了一会，看到大伙干劲十足的样子就回到了屋子，他明白有宋玉峰他们几个在哪里是没人会偷懒的。他打开了自己的背囊，从里面拿出来一本笔记本和笔，正准备写点东西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人。舒坚抬头一看，正是林家小姐林芳。

        林芳一进门就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对舒坚抱怨道“舒大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人人都有事情做，为何就我什么都没有”。

        舒坚不由的笑了，他说“对呀，还把你这个美女给忘记了，说吧，你想做点什么？又会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总之舒大哥你看着办”。

        舒坚想了想说道“你认识字吗”？

        林芳说“当然会了，小时候我可是跟着我哥上过五六年私塾的，我爹都说我哥的字写的还不如我”。说完洋溢着一副得意的神情。

        舒坚说“原来你兄妹俩都是读书人，我还真没想到”。

        林芳说“当然了，要不是我娘出事弄成现在这样，说不定我哥都考上秀才了”。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既然林姑娘你识字，那我现在交给你一个差事，你把山寨所有人员的姓名，年龄和籍贯做个统一登记，完后成册交给我如何”。

        林芳想了想说“行，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争取明天给你这个名册”。说完这小姑娘欢天喜地跑出去了。

        林姑娘刚一走，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舒坚一看不认识，应该是山寨中的某位弟兄，这位小伙子一进来就单腿跪倒说道“报告大当家的，山下来了不少人，看样子是一些乡民，由于不清楚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现在正被放哨弟兄挡在山脚下，他们好像说是昨天给我们送过粮食和物品的。小的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特地来请大当家的去看看”。

        这位小伙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但身材结实，圆圆的脸蛋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过去孔武有力。

        舒坚连忙让他起来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当家的，小的叫蒙俊升，是波塘蒙家寨人，三个月前上山的”。

        “蒙俊升，有情况知道马上报告，你做的很好，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下次来见我，你只要在门口喊声报告就可以了，不用再下跪了，之前我就说过了，从今以后，咱们都是兄弟，兄弟之间是不用这么客气的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了”，

        “那好，现在我们就一起去山下看看”。说完舒坚带着蒙俊升转身就出了门。

        山脚之下，十多名山寨的人员正提着武器堵住上山的路，在他们面前，大约有四五十名年轻小伙和中年汉子，都在焦虑的望着下山的路。当看到舒坚下来了，这些人马上有些激动的都想往前挤。

        舒坚看着这些小伙子和中年汉子，他说各位弟兄不要着急，你们来这有什么要求和我说。

        这时站在人群最前面一位瘦弱的像根竹竿的小伙突然扑通一下就跪倒在舒坚面前，他声泪俱下的说道“大哥，小弟韦明生，昨天帮山寨送过东西的，当时我就想留下，是你先让我送粮食回家的，您还答应了我的，说只要我愿意上山，这山寨的大门随时为我打开，所以我昨晚回去就和家里人说好了，今天来投奔舒大哥你”。说完他又转过身，指着身后此刻也跟着他跪倒在地的人群接着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村的后生，他们也都愿意跟着我一起投奔舒大哥，还请舒大哥收下我们吧”！

        舒坚看完不由眼眶一热，他一把将韦明生拉起说道“韦兄弟快快请起，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昨天是答应过你，我原本也是想让你回去好好考虑下的。就算现在你们来了这里，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的，毕竟我们山寨你也是知道的，不是走投无路的人是不会来的，你们都应该是有家室的人，做什么不好，干嘛非要上山呢？好好想想吧，不行还是先回去吧，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韦明生听到舒坚这么一说，急忙挣开舒坚的搀扶他的双手，他说“舒大哥，我们这些人是有家，但那个不是家破人亡，我爹就是被莫家的团练给打死的，还有我身后的这些同族弟兄，谁家没有被莫老七逼死过人，大哥你们昨天不但给我们分了粮食，还帮我们报了血海深仇，大哥你们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所以我们大伙都决定了，从今以后就跟着大哥您，哪怕给您做牛做马我们都愿意，就请舒大哥收下我们吧”！

        舒坚一看这伙人是铁了心要上山，于是也不再推辞，其实他巴不得越多这样的人上山越好，因为这些人成分都不错，是正儿八经的穷农民，他说这些规劝的话无非是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见到这种状况他连忙说道“既然韦兄弟们这么看的起我舒坚，那么我就答应你们了，都起来跟我上山去吧”！

        到了山上一统计，一共上山的是五十二人，舒坚立即让林汉文赶紧安排住处，并嘱咐伙房增加饭菜。同时他把宋玉峰和高翔他们叫来，把刚上山的人员全部分配下去。

        等到人员都散去，舒坚回到屋子，他坐在椅子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悲，短短三天所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离奇荒诞，从军人到土匪，从副连长到大当家，还杀了那么多的人，装成熟，玩心计，这一切都是以前所没有的经历，以前虽然训练很苦，但却过得简单很开心。可是现在，好像有没完没了的事情一直在等着自己，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领导不是那么好干的。

        可能是因为血洗莫家的事情慢慢在岑溪地面上传开了，之后几天一直不断有人来山寨投奔，舒坚也不再矫情了，只要是活不下去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他一律接纳，至于那些一来就称兄道弟通报江湖名号的流氓混混一律免谈，直接让他们滚蛋。四天之后，由于不断的有人加入，山寨的人员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膨胀到三百多人，是以前的人员的一倍多，只要山寨目前塞的下，舒坚就来者不拒。同时山寨内也有一部分老成员也露出了原来好吃懒做的本性，在平整山谷的时候有些人出工不出力磨洋工，根据四位组长的汇报，舒坚立马让这些家伙滚蛋下山。

        山谷的清理平整工作顺利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按照舒坚事先画好的设计图纸，开始新山寨的建设。先是山寨外围，通往白石岩的道路有两条，在距离山寨外围三里地的地方，舒坚命令在通往山寨的这两条道路险要之处修建关隘和暗堡，作为山寨的第一道防伪线和警戒线，修建好后每天各派遣十名人员在哪里值勤放哨，原则上对于进山的山民和百姓不做阻拦，主要的目的是防止官军和地主武装的偷袭。外围完后才是山谷的建设。

        整个山谷呈南北走向，南北长约两百米，东西宽度在六十米左右。按照规划，沿着山坡先修建一条三米宽的环谷道路，并和山洞口连接。在山谷的中央，画出一块长约八十，宽约五十的地面用来修建训练场。同时山谷西侧的小溪在山谷植被被清除后展现出来原有的面目，它是从北部的暗洞中流出，没入南面山谷的暗洞之中，根据这个情况，舒坚顺势利导，将上流段挖深拓宽，并分段筑坝截流蓄水，为山寨日后提供生活用水，下游由于连接暗洞和地下河，则作为山谷排水和排污的出口。

        在训练场周边则开工建设大量的平房，南边一带的空地上修建的是山寨普通人员的住所，先期修建三排，每排十二间屋子外加一间卫生间，每间屋子面积约二十平米。东侧紧靠山洞的空地上先期修建一排平房，作为山寨的办公和会议场所，西面紧靠蓄水沟则修建食堂和山寨领导人住所。北面的空地规划修建的是三座仓库，分别用来存放粮食，物资和武器弹药。

        为了尽快完工，舒坚是不惜钱财，木石料就近取材，不够就下山购买，工匠不够也下山去请，不肯来的就多给钱，还是不来的就恐吓绑架。不过白石岩有一点还是做的不错，就是不管是自愿来的还是绑架来的山外工匠，只要上山干活了，除了住的差点以外饭菜管饱，工钱也每日一结，绝不拖欠亏待，算是给山寨积攒了不少好名声。

        在建设的同时，采购也是大手笔出入，一些生活配套物品，诸如桌椅板凳床铺棉被什么的，全部派人下山定制购买运回来山里，岑溪县城没有卖就去梧州府买，无非就是路途远点，钱多花点。这些还不算，他还按照日后作训服的样式，派人去附近县城和梧州城找裁缝，为山寨所有人员每人定制了两套服装，从鞋袜到帽子一律配齐。当然衣服的尺寸和鞋码都是林芳姑娘每天在山寨人员收工后统计登录的。

        同时舒坚也没忘记山寨安保，他每天专门抽调一名组长专门负责，分配五十人，四处安插人员警戒，不但所有进出山寨的路口和山头有暗哨盯着，就连岑溪县衙，舒坚都派了两个人在哪里轮流看着，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山寨之上就能得到消息。也许正如林汉文说的那样，广西的军兵此刻都在桂中剿匪，糯峒莫家被血洗这样的大事发生一个月后，岑溪县衙都没有一点反应。

        一个月的时间对舒坚来说却足够了，在光绪二十九年五月初五，也就是端午节这天，白石岩山谷之内一片新颜，一个月之前还是一片杂草灌木丛生的谷地如今面目一新，一排排房屋宽敞亮堂，一条条黄土铺成的道路整洁干净，狭窄的小溪变成了碧波荡漾的蓄水池，用黄土和石灰打底的训练场，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木制的各类运动器械整齐划一排列在训练场的一端。在山洞通往山谷的出口还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由老赵书写的“白石村“三个大字。

        当山寨全体人员集合完毕后，舒坚正式宣布全体山寨人员从今日起入驻白石村，他说“今天是端午节，首先祝贺兄弟们节日快乐。其次我要感谢所有的弟兄们，因为是你们这一个月来的辛勤劳动，才使得我们山寨才有了今天的新貌。在这个双喜临门的日子里，我给弟兄们准备了两件礼物，第一件就是一会中午我们会进行会餐，有酒有肉，大家放开了吃，好好庆祝一下。第二件礼物呢，一会你们分配到了自己的房间和床铺就可以看到，是两套新行头，有衣服裤子，也有鞋袜帽子，一套穿，一套换洗，这也将会是日后我们山寨统一的着装，一会集合会餐的时候，你们就都穿着新衣服出来，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你们”。说完之后舒坚点燃了一挂鞭炮并宣布解散。

        这绝对是白石岩崭新的一天，当之前一直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山寨人员进到自己所分配的房间，看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床铺时，一个个是眼含泪花激动无比，崭新的双层木床上面，分别铺着新草席，草席上面摆放着两双黑面白底的布鞋，两套叠放整齐的黑色新衣，一床叠好的灰色新棉被，在棉被上面，放着一顶黑色的布帽。特别是那些老山寨人员，他们都在潮湿阴暗的白石岩洞住了大半年，真的如舒坚所说，就像是老鼠一样根本没个人样，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从舒坚他们来了这后才一个月的时间，山寨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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