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仪
新一周工作日，周一。
辛怡上午被安排去采访一个卫健局的宣传活动，下午就在办公室里写稿子，这类稿子比较简单，辛怡没费多少功夫就写完交了上去。
稿子一交，轻松自在。辛怡坐在工位上摸鱼玩手机，和表姐聊着近况。
手机又接收了一条消息。
周主任：【马上来我办公室】
辛怡放下手机，拿了一个笔记本和笔去周主任办公室。她可还记得，有一次去领导办公室空着手，被周主任批评连个本子笔都不拿，态度有问题。
尽管拿了本子和笔，也不一定非要记录个什么，但总得做做样子。
到达周主任办公室，周主任一脸严肃：“辛怡，这个稿子的数据你哪儿来的？”
辛怡听周主任语气不好，小声说道：“就是卫健局给我的数据。“
“你简直忘了做新闻最的基本素养，新闻讲究真实性，难道他们给你什么你就写什么吗？你是记者，你要时刻保持怀疑质疑的眼光去看，而不是全盘接受，那些单位巴不得数据越写越好，最后播出来出了问题，第一个背锅的还不是我们自己。”周主任劈头一顿。
辛怡低着头。
周主任把打印出来的稿子往桌上一扔：“你自己看一下你写的这个数据有多离谱，一早上来看个宣传展板能有这么多人？”
辛怡拿起稿子，看了一眼最后的活动数据，确实有失真实性，卫健局给她数据时，她想着主办单位亲自出的数据能有什么问题，从来没有去想过有无造假可能，所以当她写稿子的时候，直接就照搬过来了。
辛怡头仍然低着，声音怯怯的，说道：“对不起，周主任，我的问题。”
周主任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最近除了杨书记的稿子，其他稿子质量也一般般。杨书记的稿子还是贺政审了的，真不知道当初他怎么说你稿子写得好的，我还真想看看你写的原稿到底有多好。”
“有多好”这三个字，周主任还特意语气加重。
辛怡羞愧地一直低着头，联想到最近贺政的种种，到这下她才恍然明白，如果不是贺政，凭她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跟书记。
最近跟书记新闻，写的稿子一律贺政过审，审好的稿子再发回来，有贺政审稿这个保障，她发给周主任的稿子基本都没问题。这让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的水平，现在一下原形毕露。
原来一直都是贺政，从来都是贺政！
回到办公室后，又听闻同事说外宣部今天做了条新闻已经推给省台了，再一对比，她简直弱爆了。
虽然她一直抱着当咸鱼的想法，但毕竟也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小姑娘，脸皮薄，经不起领导的批评，比不上那些“老油条”，心态容易炸。
辛怡从小到大学业成绩上虽不突出，但她在外貌性格上也是一路被捧着夸着长大的。自从进单位以来，已经挨批无数次，自信心被打击的所剩无几。
她掏出手机给表姐发消息，把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
表姐：【你要躺平当咸鱼就不要在意这些，领导说的话就当放屁，反正她又不能开除你】
辛怡：【心里还是不好受】
表姐：【那是你还没有彻底躺平】
“……”是吗？
表姐又发来消息：【所以那个副科级，现在到哪一步了】
辛怡：【什么哪一步，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差劲，他太优秀了，我跟他的差距太大了】
表姐：【所以你这是……你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你？】
呃，算是吧！
辛怡心烦意乱，她不傻，贺政最近对她的心思她能感觉得到。但是贺政太出色了，他是市长儿子，却能靠自己从零做起，25岁坐到这个位置，在当地已经算是少见的了，仕途一片光明。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他这个人，都跟她有着巨大差距，他们之间有一条鸿沟。
当初贺政一句“稿子写得好”，她只觉得是贺政阴阳怪气，现在她终于明白，是贺政的蓄意而为。
他太聪明了，以往在他手上审稿子，谁讨得了好？周主任要想好好过审，他都这样说了，还能无动于衷吗？至于他是无心还是有意，他的目的，周主任又何必去深究，只要稿子过审顺利就行。
再一想到之前篮球赛后传过的流言，如果不是贺政，她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小记者吧。
那些人说她靠贺政，讽刺的是，她真的就是靠贺政！
越是厌烦越是想要逃离，她更加坚定了要考公务员的决心，当天晚上回去就报复性学习，学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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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任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事情过了就不计较，第二天下午杨书记有个专题会，还是派了辛怡去。
辛怡却还想着昨天的事，一直闷闷不乐，全程没有看过贺政一眼。
会议结束后，她就匆匆离场回家，贺政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晚上，贺政发来消息。
贺政：【我过来接你，到我办公室写稿子】
辛怡又恢复了以往的客气。
辛怡：【不用了，贺主任，我就在家写】
贺政：【不要讲话稿？】
辛怡：【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发我，实在不行的话，我自己听录音写也可以的】
她暂时不想见到他，所以宁愿听录音，她也不想去。
贺政一直没有回复。
过了很久，辛怡收到贺政发来的文档。
她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对面没有回复。
另一边，贺政在办公室坐了很久。
张鹏飞也在加班，进贺政办公室时，看到他抽着烟，烟灰缸里还有不少烟头，对面的工位空空荡荡。
他心下明白，他早就见过贺政抓辛怡来办公室办公，按理说今天书记开了会，贺政应该也会抓辛怡来写稿子，但是这会儿人居然不在，贺政也不是烟瘾大的人，忍不住要调侃一番：“政哥，失恋了？”
贺政侧目瞥了张鹏飞一眼，眼神凌厉，目光如刀，吓得张鹏飞赶紧闪人。
他熄灭掉手上的烟。
已近年关，事情纷繁又复杂，忙得焦头烂额，眼下又不知道辛怡怎么了。
他沉思须臾，拿出手机给徐哲阳打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贺政就说道：“让你老婆接电话。”
徐哲阳一头雾水，还是把电话给了陈梦瑶。
“喂，政哥，什么事？”陈梦瑶同样感到很困惑。
贺政顿了顿，随即说道：“辛怡今天怎么了？”
“辛怡？不知道啊，我今天还在休婚假，明天才上班，要不明天帮你问问？”
徐哲阳抢过手机：“怎么，都问到瑶瑶这儿了，惹人家姑娘生气了？”
陈梦瑶也在一旁偷笑，贺政主动打电话给她问辛怡，想想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
贺政没理会，挂掉电话，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
这小姑娘还真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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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辛怡刚进办公室，陈梦瑶就过来拉着她去了楼道里。
“辛怡，你和政哥怎么了？”楼道清净，四周无人，陈梦瑶还是压低声音问道。
辛怡眼神躲避：“什么怎么了？”
“不把我当朋友是吧，连我也不说？昨晚政哥都打电话来问了。”
辛怡没想到贺政会给陈梦瑶打电话，犹豫片刻后说道：“我觉得自己很差劲。”
“为什么这么说？”
辛怡解释道：“昨天我又被周主任批了。而且，我才明白，如果不是贺政的话，周主任不会让我去跟书记的。”随后，她又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给陈梦瑶说了个清楚。
陈梦瑶也大概明白了，说：“你这是钻牛角尖了，辛怡，周主任才是我们的直属领导，如果周主任不同意，贺政也不可能按着她的头让她同意吧。”
辛怡点头：“我知道主要还是在周主任，但是起因还是他。”
陈梦瑶看辛怡还在死磕，干脆说明：“你不会看不出来贺政他喜欢你吧？”
辛怡愣住，没想到陈梦瑶会这么直接，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有压力，他什么都好，我却什么都做不好，上次单位的流言你也听说了吧，她们在背后说我靠贺政，连我考进单位都能说成我靠他们家，明明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我还觉得挺可笑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打脸，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陈梦瑶也没想到辛怡想得这么多，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
辛怡又说道：“你不要去跟他说这些，我自己再想想。”
“好，你也不要太有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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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瑶倒把事情给忘了。
晚上，徐哲阳又接到贺政电话，自觉地把手机给了陈梦瑶。
“喂，政哥。”
贺政声音低沉，问道：“怎么回事？”
陈梦瑶：“没什么大事，昨天做了条小新闻，出了点小问题，周主任又把她逮去批评了一顿，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嘛，脸皮子薄，还没有挨过社会的毒打，经不起批评。”
“真的？”显然贺政不太相信。
陈梦瑶语气故作轻松地回道：“真的。”
语毕，对面一阵沉默。
陈梦瑶想了想，终是说道：“政哥，辛怡年纪还小，你就给她点时间呗，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她说的委婉，相信贺政也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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