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导火索

玉帝紧紧攥住手中的玉盏，狠狠摔向了地上。

        天道始终查探不出妖神的踪迹，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愈加狂躁。他狂妄的开始嫉恨于天道无用。除此之外，什么办法都没有。他全然没有想到，一直以为是最大底牌的天道，早早就站在了所谓妖神的一边。

        叶璃儿不是没有想过对天庭的势力进行突袭瓦解。有着天道的辅助，她大可以有所作为。可她总是不愿大开杀戒，血流成河的。或许是她自己的心念在作怪，她总是找寻着各种理由避免对别的宗门展开屠杀。九阳宗和五色观自然是其中的例外。这两个宗门一个是突袭剑无殇渡劫地的先锋，一个与叶璃儿有着旧怨。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片山林中所发生的一切。忘不了那众多师兄弟因为五色观的那帮杂碎死伤惨重。更忘不了他们逃出生天之后，竟然不顾救命的情谊反咬一口。这等货色，在她看来完全死不足惜。更何况他们还造下那等冤孽，一剑杀了，已经是便宜他们了。而玉帝，在这两个宗门被屠灭之后，也是起了心思。现在天庭周边各个宗门，全都聚在了一起。就是为了防止叶璃儿从旁伺机偷袭。而搞笑的是，所有参与突袭，阻击剑无殇渡劫的宗门，都在这里。这意味着叶璃儿想要复仇，就只能明刀明枪和天庭对拼。

        外面仍旧是有着不少尚未聚集在天庭的宗门。可叶璃儿终究不是杀戮成性的妖人。这些宗门和她无冤无仇不说，她对他们更是缺乏了解。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替天行道。她既不是善人，又不是圣人，管不了天下之事。她只是一个小女人，或许她的心眼儿就这这么大点儿，除了自己的复仇之外，她已经再也懒得管太多的事情。

        整个天庭上再也没有一丝往日里的闲散。就连那九霄之上的轻云，都带上了些许的肃杀之意。对于玉帝来说，一直便高高在上的他，着实是很难理解，一个乞丐出身的贱丫头，是如何成就到如今这种程度的。登高一呼，巫境、神兵门、甚至连那食古不化的青阳道人，都麻溜儿的围拢到了她的身边。她凭什么？凭什么拥有这么多的助力？还有那一直东躲西藏的邪道势力。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敢于站到明处来和天庭对抗？

        这些年天庭暗地里培植了不少的邪派妖人。一可以用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二来可以给天庭增加名望。就如同那噬血宗一样。众人都知道邪魔外道害人不浅，却不知邪是邪，魔是魔。他们所打造的邪派势力，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人融入过邪派的这个小团体。这群耗子一样的东西，终日躲藏个没完，现在也跳出来了。

        玉帝猛然想起上次妖神乱世的时候。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他抚摸着屁股下面的龙椅，这张椅子坐得久了，确实不怎么舒服。可越是不舒服，他便越是要坐得稳稳的。万多年了，他一直坐着这个位子，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把他从这里拉下来。现如今他却不得不开始想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辗转反侧，就像是龙椅上生了钉子。

        他抬眼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看着那婀娜多姿的侍女。这一切都是他的！谁也不能从他的手中将这些夺走。他看了看面前盘子之中的人膏，微眯着眼睛轻嗅着。还有这些！全部，全部都是他的！

        病态的人，总会高看自己，或是轻贱自己。玉帝显然是前者。他浑然忘却了，自己虽是仙人之后，可终究也是个人。

        “传旨！给我查！是谁把青阳老儿拉到那妖神身边的。我要那人的项上人头！”

        灵霜的努力是显而易见的。

        叶璃儿现在除了每日修炼，渐渐不怎么打理俗务了。可她依然知道，因为灵霜的努力，整个乾坤珠渐渐变得人满为患起来。甚至于白灵不得不将更多的金仙遣出乾坤珠，以防珠子内部空间不稳。

        金眼神猴的大嘴巴，终于再次凸显了它的作用。叶璃儿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镇界塔，收拢了一些人员。装进了它的嘴巴里。

        任谁都不会喜欢在嘴里含着一个不能吃的东西。小猴子自然也不喜欢。可叶璃儿用神力稍加诱惑，便让它妥协了。

        天气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一如珠子里众人的心情。他们都知道与天庭终有一战，各个心中都是战意涌动，又带着些许忐忑的。这种情感上持续的压抑，让他们的情绪变得高昂，又难以控制。

        以青阳道人为首的执法堂，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随着乾坤珠人数的持续增多。它终于迎来了饱和。叶璃儿立在峰顶，看着下面旷野上密密麻麻的帐篷，这才发现，原来竟然有着这多人，都站在她的一边。

        数月功夫，近万的仙人、五千多大罗金仙。虽不能和天庭联盟匹敌，可也是一股绝对不容小视的力量了。

        叶璃儿望着下面涌动的人流，第一次发觉，这次已经不是单单的复仇了。她开始渐渐有些理解灵空起来。有些选择，即使她不愿，也必须去做。就像未来的那场硬仗一样，这不再是她自己的事情，而是所有人的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不对。就如她身边的风，吹着吹着，就猛然变了方向。

        刺目的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本应燥热难耐的她，忽然感觉周身一冷，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哆嗦。她取出自己怀中的玉简，只见那灵霜的命牌，猛地碎裂开来，变成细沙自她的指缝间滑落。

        她的心一瞬间就变得空落落的，双眼也失去了应有的神采。怎么会？她怎么会死？

        剑无殇死时的彻骨寒意，再一次将她笼罩。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眸中便是一片赤红之色。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寻着命牌指引的方向就挪移而去。

        叶天天也到了。叶璃儿一动，他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这御兽宗的山门之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丝丝残留的火焰仍未熄灭，还在挣扎着，想要多燃烧一会儿。缕缕青烟升腾着，与那山门外的郁郁葱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尸横遍野，就像是那被屠戮的九阳宗一样。

        鲜血沿着石阶仍在流淌，那刺目的鲜红在白色的石阶上分外醒目。

        山门前零零星星的尸体，随着越靠近大殿，尸体便越来越多。叶璃儿赤红着双眼，走到了大殿的正门。

        原本朱红色的柱子，已经是血迹斑驳，不再庄严郑重。她看着那破损的大门，竟忽然变得胆怯了起来。命牌的指引就在那破旧木门的另一侧，她却始终没有胆量将它推开。叶天天走了上来，深呼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大殿的门。

        门没有被推开，反而直接砸在了地上，溅起了朵朵血花儿。

        殿内那鲜血淋漓的场景直接映在了叶璃儿的眼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尸体堆中的她。那灵剑宗的袍子，不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的显眼，惹人注目。眼下那洁白的袍子，已经被鲜血所沾染，变得脏乱不堪了。

        叶天天看了看整座大殿，所有尸体都是面朝外的。他惨然笑了笑，又是天庭！他同样注意到了尸体堆正中的灵霜，他后悔了。后悔将门推开，后悔让她进来，后悔让她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那灵霜傲然挺立的身躯之上，没了头颅。

        “啊……啊……”叶璃儿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只能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啊！！！”

        她跪倒在地上，狠命捶打着那青石的地面。青石在与神体的碰撞之中，变得粉身碎骨，又进一步化为了齑粉。

        她咬紧了自己的牙关，将唇瓣儿都咬破了，鲜血直流。

        灵霜的身边，十几具尸体，全都是叶璃儿派给灵霜的护卫。他们的头颅倒是还在，可神魂全都消散了。死状也是极惨！

        “师……师……师……”她连一个完整的词都喊不出来了。她答应过灵空的神念，要照顾好她的。她答应过的。

        那个关爱她，维护她，训斥她的人，走了！

        她记得她总是笑得很慈祥。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的男人身死道消的痛楚，叶璃儿亲身体会过，如何能不知晓。灵空为她而死的时候，灵霜定然是恨她的吧！既然恨她怨她，又为何关爱她，怜悯她。倒不如提剑杀了她！若是自己身死能够换回一切的话，叶璃儿定然是乐意的。

        “娘啊！”她做梦都想喊灵霜一声娘。这个称呼对于一个独身一人的小乞丐来说，是多么奢侈词语。以至于她一直叫不出口！可眼下她叫出来了，灵霜却再也听不到了。

        叶天天看着叶璃儿悲痛欲绝的身影，默默转过了头。他有些不明白，为何她的命运会如此多舛。

        她最终昏倒在了血泊里。叶天天将她打横抱起，收起了灵霜和十几名护卫的尸体。步履沉重地走下了山，挪移进了乾坤珠之中。

        “剑璃，说了你多少次了！再练不好剑术总纲，今晚就不要吃饭了！”

        “师娘，我就吃一口行吗？这总纲好难练的，要是不让吃饭，我的肚子就饿扁了。饿扁了就没力气，那就更练不了了。”

        “怎么就会贫嘴？有这贫嘴的功夫，三本剑术总纲也练好了。”

        灵霜伸手点着叶璃儿的脑门儿，拿起一根拇指粗细的小竹竿就开始往叶璃儿身上比划。惊华峰上的翠竹质地坚硬，弹性好得出奇，用来打人屁股，一竹竿下去，要肿上好几天。她一声惊呼就开始奔逃，跑到桌子旁的时候，仍旧忘不了抓上一把点心。

        小小的竹林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她和灵霜两人。日子每天都这样过，可这两人不论是谁，都从来没有觉得不耐烦过。

        叶璃儿很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尽管她严厉，可这份严厉，永远都只在修炼的时候。

        灵霜做得饭菜，实在是不怎么好吃。可叶璃儿总是吃得很开心。因为她是第一个肯为自己做饭的人。小时候，她就憧憬着能有一个做好饭等她回家的母亲。灵霜虽然不是母亲，可对于叶璃儿来说，要比母亲亲近多了。

        她还记得自己成婚的时候，灵霜替自己穿好嫁衣。那缕在她面前不停晃过的银丝，让她的心不止一次抽动不已。

        翠姨打量着叶璃儿，看着她在睡梦中流下了滚滚热泪。她心中一酸，转头看向了坐在屋外的叶天天等人。

        一座冰棺之中，灵霜的尸身静静躺在里面，没有了一丝生气。

        环儿正趴在冰棺之上抽泣不已。

        花解语面色苍白地跪在冰棺前，变得魂不守舍。丝丝干涸的泪痕印在她的脸上，让剑千刃心痛不已。

        不论身前的众人是多么不舍，她还是走了，再也不会醒来。

        林天豪担忧得望了望屋子里，长叹了一口气。

        夏寒阐也死了。院子中的冰棺足足有十七座。他站在夏寒阐的冰棺前，久久没有言语。争了几百年，闹了几百年，面红耳赤几百年。从今天起，下一个明天都没有了，更不用提下一个几百年。

        众人的心底都是空落落的，那空掉的部分，渐渐被一股莫名的情感所占据，并且那情感在他们的心底飞速扩张，开始侵蚀他们的理智，让他们愈加不能自已起来。

        仇恨，愤怒，就这么在众人刻意地放纵之下，彻底开花结果。

        叶璃儿醒了！可是，躺在院子中的十七个人，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了。众人见她醒了，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他们努力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寄希望于叶璃儿能够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叶璃儿给了，而且非常合他们的心意。

        她挣开自己血红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众多人们。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更知道自己的选择背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的声音也是极为的平静地，就像是在陈述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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