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离心

翻过围墙后，王昆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才发现在围墙后面竟是一片花园。

        他抬眼看去，这座花园很大，种植着许多种类花草树木，这些香气融合在一起并没有香到极致的臭味，反而闻着让人有些陶醉。

        此时深夜，花园一片漆黑没有人。王昆便不再隐藏，速度一下子提了上来，在花园里转了圈后发现一个门口便走了过去。这道门后面的是一片房屋，王昆也不知道那临江王的居所，只能跳跃到屋顶之上，轻踩着一个个慢慢查探过去。

        四处张望着，王昆才醒悟过来，那临江王身为王爷，居所必定最为雄伟宽大，他在这些房屋里找又怎么找得到，不是浪费神识还是什么。

        明确目标后，王昆很快找到王府之中最大的房屋。他停留在屋瓦上，神识一扫而过，发现屋顶下那临江王正在盘坐在床上修行，吐纳这灵气。王昆轻轻掀开几片屋瓦，整个人钻了下去。

        脚步轻缓，站在地面上，看着床上那熟悉的身影，王昆终于确定临江王的身份。

        果然，正是卫旭。

        一年没见，卫旭还是之前模样。此时卫旭盘坐在床上吐息修炼，并未察觉到王昆的到来。不，他已经察觉到了。只见卫旭眉头一挑，双眼一睁怒视着忽然出现的人，抬手间一道灵力喷涌而出。

        卫旭这一出手，王昆才发现他已经筑基。面对****而来的灵力，王昆手掐法诀，一只泛着金芒的大手从他身后的虚空中探出，凝空一抓把那灵力握碎。同时的，王昆抬起脸来，露出笑容：“师兄，是我。”

        卫旭看着王昆熟悉的脸庞，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急忙从床上走下来，手中甩出一面铜镜，化为一个法阵把整间房屋都笼罩起来。做完这些后，卫旭才看着王昆，脸上并没有久违重逢的喜悦，反而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看到卫旭这幅表情，王昆脸上的笑容化为尴尬，有些不懂地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师弟，你疯了，现在泽都是什么情况，你还敢来。你不是已经逃走了吗？那就该逃得远远的，你回来干么。”卫旭压低着声音，即使有法阵阻隔这里一切的声音，但卫旭好像担心有人偷听似的，不敢大声说话。

        卫旭这幅模样更是让王昆满头雾水，不过看卫旭的表情，他也变得有些凝重，随之压低声音无奈道：“宗门已亡，现在还残存的弟子不是你我便是林师叔他们几人，我不来泽都还能去哪里。”

        “你也知道，泰炎门已经没了，那我们自然不在是宗门弟子。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休要在提师兄弟二字。”

        “师兄，你”面对卫旭莫名其妙的冷漠，王昆愣在当场，眼中全是陌生，不知为何只是短短一年时间，卫旭就变了个样子。还是说，他卫旭当上大江皇朝临江王已经习惯了，自然看不上之前的身份。

        可是王昆认识的卫旭不是这个样子，当初在泽都每日醉酒以解心中无奈的那个人又是谁。王昆抿着嘴巴，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师兄，当日宛城一战，我等师兄弟全军覆没，只有我侥幸活下来。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说道这，王昆有些疑迟，但还是选择相信卫旭。“或许师兄你有你现在的顾虑，但是我既然来了，就从没想过要后退。而且林立师叔，王盜师叔，杜磊师兄他们之前被那域外修士抓走，我也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

        “报仇？救？”卫旭连续两个冷笑，神情中全是轻视，轻视着王昆的不自量力。“约莫宗门被灭那个时候，沈老祖忽然出现在泽都，废了大力气也才只救走杜磊一人，林立和王盜当场自裁。而即使杜磊被救走，也修为大跌，沈老祖更是差点陨落。”

        “难道王昆你，认为你比得上沈老祖不成？他都无法完成的事，你也只是小小筑基修士，你以为有什么能耐，还想着报仇，别让人笑话了。”

        卫旭的话很短，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却让王昆当场愣住。他的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什么自裁，自裁又是什么意思。

        王盜他并不熟悉，但能被宗门任命为下一任掌门，肯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而林立呢，在王昆心中，那可是堪比天的存在，怎么会沦落到自杀的地步。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昆的双眼顿时红了起来，他呆呆地看着地砖上的缝隙，脑袋全是空白。

        讥讽完王昆后，卫旭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话太不近人情，而且此时王昆的表情也很让卫旭吃惊。他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好言劝道：“你走吧。在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之前，赶紧离开泽都，离开大江，到其他的地方去。我不管你是加入其他宗门也好，还是成为散修开辟出自己的散修家族。反正，不要在回来了。你懂了吗？”

        王昆忽然抬起全是血丝的眼眸，紧盯着卫旭，那目光冰冷让卫旭莫名地感到一阵惊慌。就在卫旭忍不住开口问的时候，王昆出声了。

        “那你，还记得曹师姐吗？”

        提起熟悉的名字，卫旭眼中闪过许留恋，随即被挣扎淹没。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纠结，像是在怀念，也像是在决断。最后，卫旭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笑道：“事过境迁，已经也不在世上了，还提以前的事干什么。”

        卫旭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刀落在他心上，把他心里对卫旭最后的感情也切断。王昆冷笑了起来，这是气极反笑。

        “我真的很好奇，真的，你卫旭怎么变成如此模样，看看现在你，对得起宗门的培养，对得起师姐对你的感情吗？”说着说着，心中那股气燃烧得更旺盛，让王昆第一次讥讽道：“即使是条狗，养了几年也懂得感恩戴德，而你呢，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却是连条狗都不如。”

        卫旭仿佛没有听到王昆骂自己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王昆，那眼中全是陌生，连声音也变得生硬，冰冷。“说完了？”

        “卫旭！”王昆的双拳不禁握紧着，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的低吼，满是血丝的眼中已经泛起杀气。

        “想清楚了再动手，这里是大江，是泽都，是临江王王府。”卫旭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不在面对王昆。

        “好。”

        王昆冷笑着，他知道现在大江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江，而是一个比当初泰炎门实力还要庞大的国家。一旦他在这里动手，他面对的将是数千数万名修士的追杀，而且其中还有金丹老祖，这让他不得不把这股气咽回肚子里。

        “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再见面时，便是敌人。”

        王昆脚下一蹬，心中的愤怒全部凝聚在这一脚上，踩碎地面的砖块，而后一跃而上。

        王昆此时心中仿佛有块石头堵着，让他很是难受，可是偏偏心里的那口气又没有地方发泄。他只能阴沉着脸，原路返回。

        他不知道是因为他闭关这一年太久了，还是世界变化太快。为何只是一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大江变了，人的也变了，再加上得知林立陨落的消息，王昆此时忽然有种想要离开大江，离开吴荣这个世界的想法。他想要到别的地方，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泰炎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这种想法是危险的，逃避永远都不能改变事实。只要昂首挺胸，把脑袋高高抬着面对，这件事才算过去。结果如何又怎样，反正此时来泽都王昆已经抱着留在此地的念头，他也没想过要狼狈地逃走。仅存的宗门一人，他要让世间所有人都看到，他身为泰炎门弟子的骄傲。

        回到石屋后，心情郁闷的王昆走到井边，打起桶水后把脑袋探进冰冷的井水里，仔细感受着冰冷的气息，让他烦躁的心变得安静下来。

        “即使师兄变了，林师叔他们陨落了，但是，我还是要继续留在泽都，只要让我找到机会，卫昌必死无疑。我发誓！”

        信念这种东西很奇怪，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件事不可为，一旦做了后果远非自己可以承受。但是如果不做，那自己将在一辈子自责中渡过。人的一生很短暂，即使成为修士，寿元大增。但是如果不能顺其本心走，那么即使能与天齐寿也一样不开心，还不如不留遗憾地死亡，更有价值。

        王昆抬起头来，任由井水顺着他的脸庞长发滴落一身潮湿，他已经完全想通了，也把生死置于之外。他要报仇，不管面对如何艰难，他都要让卫昌付出代价。

        在王昆走后，卫旭久久没有动弹，到最后，卫旭走到床头边，手在床头上摸到一个花纹，然后轻轻一按，在床后面的墙壁上赫然裂开一道小门，卫旭心情沉重地走了进去。

        走过小门后，顺着台阶往下，很快的，卫旭来到一个略有冷意的暗室。这间暗室并不大，四周墙壁上都镶挂着夜明珠，让这里宛如白天一般。在暗室正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口冰棺，在冰棺之中，一名女子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声息。

        卫旭走到冰棺前，手轻轻地抚摸着冰棺，动作轻缓小心翼翼。他的目光自从来到这间暗室后就没有离开冰棺中的女子，那目光尽是爱怜。

        “静儿，我看到王师弟了。只是，今天让他失望了。”

        “宗门被灭已是定局，连沈老祖都无能为力，他又为何偏偏跳入泽都这个火坑。他难得逃出宛城，为何又要回来。难道让他背负着宗门崛起的希望就那么难吗？”

        “静儿，你说，刚才我做错了吗？”

        冰棺中的曹娴静脸色安详，仿佛沉浸在美梦之中，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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