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阿毛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阿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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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孩子，大多都是没有大名的，从小狗蛋大壮的叫着，赵雨潼亦是不例外，从小被叫个阿毛，一直到十二岁，才算是有个大名。&1t;/p>
阿毛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烂好人，说话的声音从来不会过二十分贝，像是含在嗓子眼里，又像是夹杂着某种害怕的情绪，总之父亲的软弱至极是他童年中最多的回忆。&1t;/p>
因为软弱，不敢与人争执，家中耕地时常被邻居家各式侵占，因为软弱，村里有什么好处向来都是不记得他的，因为软弱，村里人都喜欢以他来开玩笑，也因为软弱，父亲从来没有打过骂过他，也因为软弱，父亲会以他的方式爱着他，因为软弱，父亲深爱着母亲，亦是因为软弱，他们的家庭算不上和睦。&1t;/p>
村中人于父亲玩笑中的大部分，却都是关于母亲的。&1t;/p>
大概阿毛的父亲和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般配的一对了吧。&1t;/p>
阿毛的母亲，本不是属于枣庄的人，据说先前住在某座灵岛之上，是某个古族的千金。&1t;/p>
而阿毛父亲年轻时曾放过几年船夫，随离州商船时常出行于海外，某次船只遇难，被暴风卷到了某座岛上，而阿毛父亲得益于岛上的居民所救，在那里留宿了几日，回来的时候身边便多出了一个人，便是那阿毛的母亲。&1t;/p>
自然，阿毛母亲是不会与村人说这些的，这一切都是阿毛父亲喝醉了酒，不小心透露出来的。&1t;/p>
村中人哪能相信这玄异的遭遇，都说是阿毛父亲被欺压了半生，编造出来唬骗人的，但是虽然这样说吧，阿毛母亲真的是这村中最漂亮的女子。&1t;/p>
那份待人的谦和温柔，那份身上的出尘气质，单单这两种，就足以甩村中这些世俗女人几条街的。&1t;/p>
与阿毛父亲的软弱不同，阿毛母亲的谦和是真的谦和，遇事素来不与人争，逢人时常笑脸相迎，村中之人再坏也不过多爱贪图一些小便宜，如今这些便宜尽数让他们占到了，自然也就不必要再怎么刻意刁难人家。&1t;/p>
更何况阿毛母亲素来出手阔绰，从岛上带来的稀罕物件也多，时常给村中女子诸多礼物，久来久之双方关系也是渐为融洽。&1t;/p>
但就算因为这样，阿毛父亲的软弱却是没有半分的改变。&1t;/p>
所谓人红是非多，阿毛母亲的漂亮在这小村之中却算得上是个麻烦，常常引得村中的小流氓骚扰，起初只是言语上的调戏，之后索性一群人时常跟在她的身后，又或者在某条小巷之中围住她。&1t;/p>
阿毛母亲却也刚烈，对于这些人素来凶狠，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哪怕是三五个大汉她都可以将之放翻在地。&1t;/p>
这样一来，那些小流氓都怕了她，也再不敢对她进行骚扰，只是女孩子终究还是在外受了欺负，阿毛父亲却直接都不过问，仿佛天大的事情到他这里都变得不值一提。&1t;/p>
若是寻常女子，定会因此和丈夫闹得不可开交，阿毛母亲却像是不会生气一般，虽然眼神之中看得出哀伤，可回到家还是对此事提也不提，仿佛素来没有生过一般。&1t;/p>
此事很快就在村中传开了，村里人都是阿毛父亲是个十足的软骨头，并以此来讥讽他，还有人劝阿毛母亲改嫁的，说跟这个男人不会长久的，姑娘应该趁着年轻漂亮找个真正对自己好的，我看村头卖猪肉的老王就挺好的。&1t;/p>
阿毛母亲却摇了摇头，说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啊，他对我可温柔了，有什么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非要给我，还跑到离州城中买那些特别特别贵的胭脂给我，他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呢。&1t;/p>
不仅如此，阿毛母亲还不允许别人说自己的丈夫有半点的不好，一旦有谁说阿毛父亲的半点不好，她就算是宁愿与这人闹翻，却也是要站出来反对的。&1t;/p>
村里的人都说阿毛母亲一定是犯了什么魔怔，亦或是被阿毛父亲下了什么迷魂汤，不然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个没本事的男人。&1t;/p>
阿毛父亲和阿毛母亲两个人结婚了快接近十五年，才有了阿毛，这其中的漫长自然又引得村中人各式各样的议论，两人老夫老妻多年，感情却是从未有过半分的动摇，甚至还很少见到他们吵架，就算是偶尔有争执，也一定会是阿毛父亲先让步。&1t;/p>
直到阿毛出生的时候，阿毛母亲已经三十四岁了。曾经浪漫天真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略显平庸的农村妇女。&1t;/p>
最多也就是比寻常妇女漂亮一些，曾经的那一份出尘气质却再也找不回来。&1t;/p>
阿毛一直觉得，那个软弱的父亲的确配不上他的妈妈，人家姑娘为你耗尽了一整个青春，可是到最后在老赵家却什么也得不到。&1t;/p>
可是阿毛母亲却说，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便是生了阿毛。&1t;/p>
因为有了阿毛，阿毛母亲的心事终于是能找到人诉说了，因为有了阿毛，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因为有了阿毛，这个家庭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1t;/p>
然而父亲的软弱却是没有因为阿毛的出生而有半点的改变。&1t;/p>
最简单的例子，当与阿毛同时生的孩子都有村里的老学究起名的时候，父亲却是因为害怕老学究家的狗生生耽误了好时辰，村里的讲究便是如此，若是耽误了时辰，却是要再等一个本命年。&1t;/p>
因此阿毛母亲常因此时责备阿毛的父亲，父亲此次自知理亏，也就任由阿毛母亲数落，因此阿毛到了十二岁时才有了自己的大名，而且，也因为他没个本名，再加上父亲的软弱，阿毛在私塾上学的时候却是一直被欺负。&1t;/p>
最先被欺负了，阿毛跑了回去告诉父亲，父亲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说让他自己以后小心点。&1t;/p>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看透父亲的本质，以为父亲只是不想帮他，他开始因此记恨起父亲来，又因为和父亲赌气，故意忍着其他人欺负……&1t;/p>
故而每次他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回家，回家之后闷不做声，倒头便睡。&1t;/p>
母亲问他什么他也不说，最后母亲直接找到了学校之中，逼问那些同学才算是问出了几分事情的真相。&1t;/p>
母亲当时就火了，直接把那帮欺负他的熊孩子全吊到了村中央的那颗老桂树上，其他家长来了，看到她这般气势汹汹的样子，又自知理亏，再不敢言语半句……&1t;/p>
那个黄昏之后，村里的人再也不敢欺负他了，从此母亲成了他的英雄……可是父亲……那些人欺负了他，父亲不仅没多说一句话，更是将那些人放了下来，还跟熊孩子的家长们连连道歉。&1t;/p>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变得讨厌起父亲来，甚至已经不打算把他称作父亲，回到家中从不和父亲说话，父亲似乎也不打算跟他计较，该与他说话还是继续与他喋喋不休，完全不管他到底给不给自己回应。&1t;/p>
在阿毛过去十年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角色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他的父亲从来就不是什么大英雄，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个怂到了极点的软蛋。&1t;/p>
他在心中暗暗誓，自己绝对不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1t;/p>
他要做一个强者，一个很强很强的人，强到让所有人害怕。&1t;/p>
某一次母亲带阿毛去离州逛街的时候，阿毛偶然在一个小破摊上看到了一本奇奇怪怪的剑谱，后来他借自己想要上厕所的借口，支开了母亲，跑到小摊上好奇的翻了翻那本书，摊主是一个老瞎子，满脸的沧桑，混沌的眼眸，也不知道看没看到他来到了自己的摊上。&1t;/p>
他不知道这剑谱到底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承认他心动了。&1t;/p>
这东西要是和母亲说母亲肯定不会答应，可是他又没钱买剑谱……他舍不得离开，怕以后回来就找不到这里了……于是他动了坏心思，看着老瞎子满脸茫然的看着前方，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偷偷的把这本书塞到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就欲偷偷离开……&1t;/p>
结果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将自己攒了许久的两块钱零花钱全部放到了小摊之上，也不知道最后瞎子摊主有没有现书少了，有没有收了他的钱。&1t;/p>
但从此他便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把剑谱。&1t;/p>
他害怕被父母察觉，只能偷偷的在晚上，在没人的时候练，他自己偷偷的找老木匠做了一把木剑，然后每天周而复始的勤学苦练了起来。&1t;/p>
一边练剑他还一边攒钱，幻想着有一天能有钱去真正的买一把铁剑……&1t;/p>
可是这个心愿真的很难实现，他去离州城里偷偷的看过，最便宜的一把铁剑也要数百银钱，而他一个月最多能攒上一到两块的钱……&1t;/p>
这样一来……他若是想攒够买铁剑的钱，只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1t;/p>
为了买剑，他试过所有可行的方法，在家里养兔子养鸭子，养鸡养饿养各种小动物，为的就是最后拿去市场上换上一些钱。&1t;/p>
父亲不知道他要钱干什么，但难得的没把这些卖到的钱收回去。&1t;/p>
他还偷偷的跟木匠师傅学木艺，以及帮老爷爷家的羊剪羊毛……&1t;/p>
这样终于他攒的钱越来越多……&1t;/p>
眼看着距离他买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1t;/p>
这个时候的阿毛也已经十岁了……原来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光会变得这么快……&1t;/p>
十岁……本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年龄，本来该是有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1t;/p>
可是……可是为什么一切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了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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