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来自医生的报复
那两个字如同某种咒语，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叶洺站在那里没有回转身。
但哪怕如此, 他仿佛也能感受到背后那犹如实质的冰冷视线。
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抱走了那个孩子, 一开始只是为了报复，走投无路之下想要让江盛也尝试到他所承受的痛苦。于是他偷走了他的孩子, 将自己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痛恨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伤害他虐-待他, 就好像这一切是报复在江盛身上一样……
就这样过了五年，有一天他突然醒过来, 看着那个小小瘦瘦的孩子怯弱的看着他, 好像陡然从一个长长的噩梦中惊醒了。
他诘问自己的内心, 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从学医的那一刻开始，曾发誓要本着良心和尊严救死扶伤，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医疗事业, 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可是残忍的现实最终将他击垮，仇恨使他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与世隔绝, 将自己的灵魂禁锢在地狱深处。
那一刻他忽然想, 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他是恨江盛, 但这一切都和这个孩子无关。
终于他带着这个孩子走出门, 想要把他放走，他们来到车站……他看着孩子那小小的脸庞，孩子本能的紧紧抓着他的手，黑黝黝的眼睛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不安。
他不认识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哪怕自己这样伤害他, 他却依然不想离开自己，因为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他怔怔的看着他，想着如果我的儿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如果我的儿子还活着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手的，但是到最后，也没能松开那个小小的手。
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再次回到了他们的家。
他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他要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
他给他取名‘辞’，意思是要同过去告别，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不再一片荒芜，他还可以抚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于他就是绝症病人的唯一良药。
就这样报复变成了相依为命，在那最绝望痛苦的日子里，无数次想要放弃解脱的时候，是这个孩子让他活了下来，坚持了下来，他从他的眼中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自私的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自欺欺人的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沉溺在那虚假的幸福假象中。
因为仇恨和自私一错再错。
直到江辞十六岁那年，他给他买了一个生日蛋糕，看着这个孩子叫他爸爸，用无比专注真诚的目光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差点要流下眼泪来。
我不是你的爸爸。
我是一个偷走你，伤害你，欺骗你的人。你本来可以拥有美好的家庭，爱你的亲生父母，满是阳光的一生，而我却毁了这一切，不顾一切将你拖进我的黑暗深渊。
我让你作为我的孩子的替身而活，给你所谓的温柔关怀，谋夺本不该属于我的一切。
等你有一天知道真-相，你会憎恨我。
但是我却无法再把你只视作仇人之子，我爱你就像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已经深入我的骨血，有些事已经很难得那么清……你给了我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而我唯一能给你的，就是放手。
这场持续了十六年的复仇闹剧该画上句号，你该回到你真正的亲人身边。
只因为我不愿意再伤害你一次了。
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对江盛的憎恨，但是那都和你无关，你是我最深爱的人之一。
叶洺攥着病例的手十分用力，指尖泛白，微微颤抖。
那些被封□□底的痛苦回忆这一瞬间疯狂的破土而出。
他来到这个遥远的城市，远远逃离开，甚至为此不惜放下仇恨遗忘过去，大概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孩子对他憎恨的眼神，于是像一个懦夫一样逃避着。
可是没有想到终归还是见面了。
江辞的右手死死握住左手，在手背上掐出几道血痕，疼痛令他变的冷静清醒。
哪怕时隔八年，无论这个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江辞眼底的黑暗开始积聚，那些痛苦不甘再次涌上心头，他薄唇微启，吐出凉凉的声音：“你好像，并不高兴见到我。”
我是这样的这样的想着你，但是你呢？
你只是掉头就走。
冷酷无情一如八年前，不给人留下一点念想。
“为什么不回头，因为不敢面对我吗？”江辞看着叶洺的背影说。
叶洺终于慢慢的转过身，他看着病床-上的青年，终有能仔细打量他，原来你已经长成这样了……
我其实是如此的渴望见到你，但是不能见，不该见。
江辞微微眯起眼睛，瞳孔收缩，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容貌依然俊朗，时光令他显得更加沉稳内敛，如同发酵的酒，经过的岁月的沉淀，无形的温柔令人迷醉。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手上拿着病例，身份呼之欲出。
看起来这些年过的不错。
真好，你还好好的活着。
这是江辞的第一个念头，当初他被抛弃的时候，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认为叶洺有不得已的苦衷，亦或者出了意外，不死心的在他们曾经的家里等着他，哪怕明知道他是偷走自己的人，也依旧卑微的想要奢求一个解释。
但他怎么都等不到。
后来他想八年过去，也许这个人已经死了，否则为什么不出现？如果他真的有一点在乎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难道那相依为命的十几年，真的全都是虚假吗？
而现在这一切疑惑都没有了。
你还活的好好的——这样我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你只是出了意外。
这是江辞的第二个念头。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怎么舍得就这样消失？你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好好生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独自留下的我所承受经历的一切痛苦呢？
真是一个自私又冷酷的人啊。
一个骗子，一个罪犯，在施舍了你的温柔之后，又无情的夺走一切，逼我接受残忍的真-相。在病床-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办事，他的侧脸冷峻，表情沉稳，年纪轻轻看起来却有着令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叶洺不由得想起以前，这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显得过分成熟，而这八年仿佛令他变的更加孤傲与难以亲近，身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江辞听到声音转过头，他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按下笔记本的盖子。
一天的时间，足够让他打听清楚叶洺的近况，他是三年前来到这家医院任职的，工作认真人缘关系也很好，据说是黎栩安的学弟，再往之前的事就不是短时间能调查出来的了。
毕竟他偷走自己后东躲西藏，又要躲避父亲和警方的追捕，肯定会隐藏身份消除踪迹的。
若不是自己在这里碰到，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他。
江辞看着叶洺踟蹰不安的模样，心中冷笑，看来你真的是很害怕见到我呢？难不成还是有一点羞愧之心的？
他淡淡开口：“坐吧，随意。”
叶洺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沉默了许久，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江辞似乎思索了一下，说：“你给我削个苹果吧。”
叶洺愣了一下，没想到江辞会提这种要求，他难道还缺人给他削苹果吗？但是他没有多问，只是拿起苹果低头削了起来。
因为低着头，也就看不到江辞贪婪的注视着他的视线。
江辞看着专心削着苹果的男人，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生病了，他会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那样的温柔细心，好像自己真的是他的孩子一样……他会坐在病床前笑着问他，小辞吃苹果吗？
江辞眼前一阵恍惚，心头却仿佛流出-血一样的疼。
那些终归成为镜中花水中月，是他再也渴求不来的东西，真-相揭穿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再也无法拥有那种温柔了，而如今想要他给自己削个苹果，都需要用命令和威胁。
如果你不打算要我，为什么后来要对我好呢？为什么不干脆狠心残忍到底？
这八年来，理智和情感一直在江辞的心中斗争。
他的情感让他放不下这个人，总想要为他找借口，想要见他，渴望他回来。但是理智又不断的嘲笑他，这个人是个骗子，他无情的抛弃了他，自己也不是他的孩子。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承认这个人也许根本不曾爱过他。
叶洺削好苹果，抬起头将苹果沉默的递给江辞。
江辞的表情已经恢复一片漠然，他接过苹果的时候指尖碰触到了叶洺的指尖，一种可怕的悸动瞬间流转他的全身，让他差点手一抖，将苹果落了下去。
江辞飞快的拿过苹果收回手，却没有吃，只是沉沉看着叶洺。
他已经有整整八年没有碰触过他。
叶洺无法面对江辞的视线，仿佛在质问责怪他，于是微微侧过头，坐在那里双手绞在一起。
江辞看着叶洺坐立难安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你可以走了，明天再来吧。”
叶洺错愕的抬起头，他到底在做什么？
江辞的声音低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戏谑道：“难道你不想走吗？”
叶洺霍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江辞看着叶洺离开的背影，又低头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苹果，有些迟疑的拿起来咬了一口，随即又蓦地脸色一变，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很愚蠢的事情一样，将苹果重重的砸在地上！苹果滚到了墙角沾满了灰尘，像是个被丢弃的垃圾一样。
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他是疯了吗？到现在还像个可怜虫一样，乞求那个人给他削个苹果。
不是的，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苹果明明是甜的，但他却只觉得苦涩、恶心、令人作呕。
他应该报复他！伤害他！让他也尝试自己的痛苦，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受到制裁！
这才是正确的！
可是他的双脚却仿佛陷入沼泽，转不动，走不开，作茧自缚，逐渐下沉。
怎么都忘不掉，他曾经为之眷恋的那一切。
约克走过来默默的把苹果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他因为帮江辞调查叶洺，已经知道叶洺的身份，原来叶洺就是那个当初绑架少爷的人。
他看着江辞痛苦的表情，明明应该也是憎恨那个人的，却迟迟没有动手。
少爷虽然年纪轻轻，却一向做事干净利落，这还是约克第一次在江辞的身上看到如此优柔寡断的一面，约克感到无法理解。
对这种人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要是有人敢偷走自己的儿子，自己肯定直接杀了他。
“少爷，需要我帮你处理他吗？”约克自告奋勇的道，骨节粗大的双手捏的咯咯作响，眼中露出冰冷的光：“保证手脚干净，不会惹上麻烦的。”
他有的是办法弄死弄残一个人。
江辞闭上眼睛：“我有我的考虑，你帮我看好他就可以。”
约克十分遗憾，他还准备大展身手呢，看样子少爷居然有点放不下那个绑架犯……难道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症？又或者是培养出感情来了？听说当年少爷刚回来的时候，一直逃家，后来好不容易才不乱来了，让江-总大为头疼。
约克觉得要是真的下不了手，直接不计较也就算了，这种又不放又不肯做什么的。
真是何必呢。
过了一会儿，江辞睁开眼睛淡淡道：“你告诉父亲，说这边的生意有一点波折，我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回去。”
约克耸耸肩，“好吧。”
………………
叶洺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江辞的病房坐一会儿，江辞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偶尔给他倒杯水，削个苹果而已。但是倒的水从来不喝，削的苹果从来不吃。
两人就保持这样诡异的相处氛围。
【888：完全没进展啊。】
【叶洺：唔。】
【888：要不你直接告诉他真-相吧，黑化值能消的快点。】
【叶洺：不合适。首先我的人设应该不知道江盛是怎么和他说的，不好贸然说起，而且就算说出真-相要查证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毕竟二十年前就没有证据尘埃落定的事。其次这法子虽然前期降的容易，但江辞会因此疏远我，造成两不相欠的局面，毕竟这也不能抹消我抛弃他的事实，只能表示我是有苦衷的，用了先易后难，现在还不是抛出来的最好时机。】
【叶洺：先想办法降点黑化值，然后等他自己发现才最好，这样先难后易……而且其实也不会有多难，毕竟乖儿子也不会真的把我怎样，他老爸才是能下狠手的人。】
【888：这个法子对于你来说是容易了，对他而言就不见得了，看来你似乎也没有真的多喜欢他。】
【叶洺：……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888：是吗？】
【叶洺：我这不是在认真琢磨怎么消除黑化值吗？首先要搞清楚怎么能让他消气啊，现在他自己都没想明白，我也不好动作，只能继续观察啊。委屈jpg】
【888：呵呵。】
这样过了几天，有一次叶洺加班，黎栩安带着宵夜过来看他。
叶洺见了吃的非常开心啊，心道这老哥不错，是个贴心的好基友，他非常满意他！
黎栩安比叶洺年长一岁，是个非常成熟有魅力的男人，风度翩翩的，哪怕是个带着儿子的单身爸爸，也是医院所有女性眼中的钻石王老五，只是这个钻石王老五似乎不沉迷女色，令多少人扼腕叹息。
其实他们弄错了方向，黎栩安不喜欢女人，当初老婆都是家里拼死-逼着娶的，能沉迷女色才奇怪了。
黎栩安是三年前偶遇陈昭的，当时花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毕竟陈昭变化挺大的，而且似乎过得有些落魄。他隐约听说过这个学弟似乎毕业后没多久就出了什么变故就消失了，但因为不熟也没怎么关注，只是好心给陈昭安排了一个临时的工作。
陈昭虽然沉默寡言的，但是工作非常认真努力，能力也不错，渐渐的黎栩安就放心了，让他正式在自己的医院任职，偶尔还请他去自己家里吃饭。
陈昭别的没什么，就是特别喜欢小孩，而且也很招小孩喜欢，接触了几次黎思阳非常喜欢他。
渐渐的双方来往就多了起来。
也不知从何时起，黎栩安渐渐把这个人看在眼中，想着如果是陈昭的话，确实是个很适合过日子的人，而且儿子也喜欢他。
渐渐有些动了心，最近听说陈昭一直在加班，他就带着宵夜来看望他。
黎栩安一向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笑着道：“你也不年轻了，工作不必要这么拼，加班这种事让那些小年轻多做一些好了。”
叶洺总不好说自己也不喜欢加班，他是为了留下来看江辞才没办法，毕竟晚上去看更合适，白天万一闹起来不好看嘛。
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笑，“没什么，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不像他们，没有家人需要陪伴。”
黎栩安看叶洺说的轻松，听着却有些难过，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孤身一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说到底，人终归是想要个伴儿。只是自己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现在能沉得下心的人太少了，过了玩乐的年纪，只想找个能过日子的，而且儿子也能接受的。
但是陈昭呢？为什么一直孤身一人？连孩子都没有？
黎栩安不好多问，以前旁敲侧击过，陈昭非常不愿意提及过去的事，大概是受过伤，他笑道：“随你了，别累坏了就好，东西趁热吃吧。”
叶洺立刻开心的吃东西去了，不过还是注意了保持矜持，吃饱喝足后打了一个哈欠。
黎栩安注意到，无奈一笑：“都说不要太累了，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帮你看着，有事叫你。”
叶洺不好意思的道：“这不好吧？黎哥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思阳一个人在家会怕的。”
黎栩安哂然一笑：“又不是小学生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如果知道是陪你，又不是在外面乱来，他不会说什么的。”
叶洺还待再拒绝，但黎栩安表现的很固执，只好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休息。
黎栩安就坐在一旁玩手机，一副很轻松自在的模样，这相处模式倒有点像谈恋爱多年的老夫老妻。
叶洺闭上眼睛装睡。
【叶洺：糟了，我刚才吃的太开心了，忘记去看我乖儿子了，谁知道老黎来了就不走了。】
【888：……你还记得正事呢？】
【叶洺：qaq】
黎栩安若无其事的看着手机，过了会儿看叶洺似乎是睡着了，就转过眼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有些露骨的神色来。
这几年他一直单身，不再喜欢像那些年轻人一样玩乐，似乎一个人过着也不错，但一旦对一个人动了心思，忽然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黎栩安看着叶洺轮廓分明的脸庞，整齐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唇是淡粉色的，看起来就很柔软，味道应该不错。
仔细看的话，他的皮肤还是很细腻，虽然没有那些少年张扬浓烈的美，但眉眼如涓-涓流水，非常耐看，和他相处也十分舒服，如果自己的伴侣是这个人的话，也许不会腻。
现在这人就睡在自己面前，黎栩安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他的心情，他一直担心陈昭不接受他的心意，所以压抑心中的感情，但是这会儿情愫又开始蠢-蠢-欲-动。
黎栩安微微弯下腰，从极尽的距离凝视叶洺的脸庞，看他睡的熟了，忍不住轻轻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来。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江辞来到值班室前，看到的就是黎栩安温柔亲吻叶洺的一幕。
他本来是在病房等叶洺过来的，尽管心中恨着这个人，但又忍不住期待他的到来，似乎一整天过去，就是为了等待那短短一刻的到来。
可是今天叶洺没有按时过来。
江辞想着他也许是有事了，又等了一会儿，但叶洺还是没有来……他终于站起来，拄着拐杖出了病房。
谁曾想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叶洺安静的睡在椅子上，如此的温馨恬然，而另一个男人用爱怜的眼神看着他，亲吻他，好像他们是一对恩爱情侣般……这景象美好的令人羡慕嫉妒到眼睛要流出-血来。
呵……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来看我的理由了？因为你现在心里放着别的人。
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江辞紧紧抓着手中的拐杖，眼中的嫉妒和恨意几乎如实质一般，只想冲进去不惜一切的分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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