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闹别扭
杨婤从后宫来到横街时，第一眼就瞧见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在双膝里的阿墨。
到底是自己抛弃了他，昨天重逢后自己也没跟他说说话，而是转头就跟别人出宫玩了，当时那么做属实是不得已，她自己心里清楚，可阿墨呢，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这般一想，杨婤就感觉特对不住他。于是忙走过去将伞撑在他头顶，心疼地颤声轻唤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阿墨。”
说不期待她来找他，怎么可能嘛。
可听见阿姐声音的瞬间，嬴彻竟然觉得那么不真实。
他迟钝了片刻，才缓缓抬起脸。他的脸上蒙着层水珠，莹亮细碎，一派凄迷之色，美得动人心魄，直想叫人狠狠搂在怀里，好生宠着。
“阿墨。”再次见面杨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蹲下来抱一抱他。她心疼地看着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正准备弯身抱他时。
不想，却被他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小腿，他低着头，声音很委屈，压着哭腔小声啜泣，“阿姐……你不要我了。”
杨婤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说自己会永远保护他，说自己发达以后一定要保护他，可是现在呢，自己竟弄丢了他。
“阿姐……阿姐……”
怎么这么可怜，哭得她心都要碎了。
杨婤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发顶，在他耳边柔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阿墨。”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她哭了会儿，片刻后抬起头，竟是别过脸不肯瞧她。
说到底是她抛弃了他。
虽然她是不得已……
“阿墨可是怪我没有去找你？”
他仍旧将侧脸对着她，脸上湿亮亮的水珠滚落，凤眸微阖，薄唇紧抿，下巴线条绷紧，似乎在压抑着痛苦。
“我……”她想说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话到嘴边改口说:“我也没有办法，可我绝无抛弃阿墨之意。”
见他神色严肃，似下了狠心拒绝她，杨婤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自己冒雨摸黑跑过来见他，人家好似不稀罕呢，杨婤一时也气恼得很。她天天盼着跟阿墨重逢，可真正见面了，等来的又是什么？
杨婤越想越气，恨他的寡淡，恨自己的一厢情愿，“阿墨似乎不想见我呢，那我以后便不会再来找你了！我以前只是把你当兄弟看待，因为你年纪比我小，我才关心你的，没别的意思，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其实，这话说完杨婤就后悔了，可话都说出口了，又不能收回，只能狠心转身离开。
阿墨这样固然不对，可是，到底是她欠他的。
若不是她霸占了原主的身体，相信原主一定能够把他照顾得很好。而且他曾经对她那么好……若不是他帮她逃跑，她恐怕就嫁给那个讨厌的公鸭嗓了。想着想着，杨婤的心火一下子就消去了一大半，步子慢下来，毫无志气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他。
他背对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杨婤感觉他的后背在颤抖，他整个人笼罩在漆黑夜色里，看起来那么落寞。
该不会是在哭吧？
杨婤心口一疼，想也没想，就跑到他身边。
“阿墨……”
见她返回来，他的眉目闪动了下，可很快又恢复冰冷。
他衣袍湿透了，衣襟散乱敞开一片，脸上水液蔓延，眼睛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表情脆弱可怜，瞧着有种颓靡的美感。
杨婤不知他为何变得挫败颓废。
她只想陪着脆弱的他一起沉沦。
“对不起阿墨，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这般娇声软语地道歉，谁能受得了，嬴彻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轻轻将脸搁在她的肩头，声音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说:“阿姐，可有想过我？”
这话一说出来，阿墨就忍不住哭了。
“想，我一直都很想你，阿墨我很想你。”
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搂紧彼此，感受对方的存在。
杨婤用手顺抚他后背，心想，阿墨很可爱的，明明哄一哄就乖了，方才闹什么别扭嘛。
嬴彻趴在她肩头哭了会儿，缓缓抬起头，凤眸内里湿漉漉的，眼尾泛红，又美又可怜，仿佛在引诱人去亲吻。
杨婤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轻轻抬手，想摸一摸他的眼睛，却被他给躲开了。
“你我主仆有别。”嬴彻低低地说道。
“你是皇后，我是臣子，臣不敢以下犯上。”
他话是这么说，可实则是因为脑子里都是她跟李渊手挽手的画面，自个儿在心里闹别扭呢。
阿姐跟李公子出宫一起玩耍这件事，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越想越别扭，越想越气。李渊公子长得那么俊，性格爽朗，出身高贵，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吧。忽然想起自己趁她睡着时问她喜欢自己哪里，她的回答是“长得俊”。嬴彻不免想，她可能只是喜欢美男子而已，这样一想，嬴彻又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本身也长得俊美无比，可一想到她现在喜欢的是阿墨的样子啊，嬴彻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杨婤却是完全不知他的内心戏，还以为他是介意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解释说:“你知道的，我不是……”她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很小声说:“我只是个假皇后。”还是你的假姐姐，这句打死都不敢说。
“名义上的皇后也算。”
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我是皇后你便不能与我亲近了？”
“礼法不容。”
怎么这么正直……？
“阿姐以后不仅不能跟我亲近，也要跟李渊保持距离。”嬴彻自己说着说着都没底气了，公报私仇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杨婤根据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根据男女主闹矛盾的规律，直接抓住了阿墨说话内容的重点——要跟李渊保持距离。
李渊表弟这人挺好的呀，总对她慷慨相助，她不想冷落李渊，可阿墨说话的语气怪怪的……而且既然他提出了，她就想顺着，于是懵懵懂懂地答应了，“知道啦……与李渊公子保持距离。”他这会儿正闹别扭呢，先哄好他再说。
“真的明白吗？”嬴彻问道。
杨婤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唔。明白的，明白的啦～”然后仰脸瞧着他，诚恳地点点头，“阿墨说什么我都听。”
这句话戳到了嬴彻。
一直紧绷的冷脸终于忍不住漫开了满意的笑意。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自己喜欢之人的一颗心满满地都是他的。
视线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一起了。
阿姐的杏眼湿漉漉的，嘴角明显有淤青。
皇上荒淫无度，故意冷落皇后，这件事他也听说了，阿姐嘴角的伤想必就是让皇上给打的。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人儿，被别人给伤害了……嬴彻攥紧了五指，发誓跟宇文赟家的新仇旧恨要一起算。
嬴彻满眼心疼地望着杨婤，缓缓抬起手，想抚摸她唇边的伤口，可好像忽然意识什么似的，头猛然一痛，逼迫他收回了手指。
“阿姐，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她已经偷偷出来好大会儿了，若是被人发现她没在寝殿里就不好了，于是杨婤笑了笑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杨婤走了几步后回过头看他，“阿墨会一直在皇宫里的吧？”
他点了点头。
杨婤这才放心回去了。
——
翌日一大早，杨婤就以散步为由来到了横街，侍卫们见娘娘来了，纷纷打招呼。杨婤也假装问候了句，目光从人群里扫过，没看见阿墨，于是问，“那个小弟弟呢……？就是你们总叫他少侠的那位。”
“回禀娘娘，他生病了。”
什么？生病了？他怎么样，人在哪里？杨婤几乎脱口而出。她的心跳得厉害，她摸了摸心口，强行忍住没问，然后假装慰问道:“昨儿个下雨，你们当值的辛苦了，以后下雨天大家都注意保暖。”
“其实昨天晚上是我的班，少侠替的我。还让我们都回去休息了，是他一个人当值。”
替别人当值？还让别人都回去，剩自己一个人。杨婤不免多想:阿墨是不是故意制造两人幽会的机会。
阿墨不在，她便回去了。
晚上，她又偷偷溜出寝殿来到横街，阿墨依旧不在。一连两天都没见着阿墨，杨婤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急如焚，很担心他的身体。
在跟阿墨幽会这件事上，杨婤可谓是坚持不懈。
第三天晚上，她又来到了横街，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有别的侍卫在，她躲在角落里等待机会。
她多希望那两名侍卫能够去洗手间或者怎么样，总之，别在这儿碍事，她要跟阿墨幽会！！她这么想着，事情也按着她想的发生了。
只听一个侍卫担忧道:“今儿个还想陪陪老婆呢，孩子生病了。”
另一个侍卫语气遗憾道:“明儿个中秋，不知道明天晚上能不能赶回家……今晚就想回去。”
他们几个原是抱怨几句而已，阿墨却说道:“你们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没问题。”
“可是……”那两名侍卫不好意思了。
“想回不想回？想回就赶紧走，我一个人可以的。”嬴彻说道。
那两名侍卫不好意思道:“谢谢阿彻兄弟，回头我们请你喝酒，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俩。”
那两名侍卫走了，杨婤望着他们的背影，准备等他们走远之后再出来。
而就在这时，阿墨冷冷开口道:“阿姐出来。”
杨婤从墙角钻出来，刺溜刺溜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到他跟前，一上来就嘘寒问暖。
“阿墨我听说你病了，身子好些了吗？”
“阿墨你值夜班啊，吃饭没，吃的什么？”
……
她问了一通，阿墨只是冷冷地答道:“阿墨无恙。”
杨婤的热情被他的冰冷给一下子熄灭了。
吃饭了吗？干嘛呢？睡了吗？
杨婤觉得自己简直跟那什么似的。
“阿姐怎么又来找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最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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