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希捷（活）

“这都算什么事！”希捷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车厢旁边的驾驶室后面薄板上，出粗鲁的嘭的一声。

        司机指天怒骂了几句，说了几句不愤的话，才转身来到车前，三下五除二爬上驾驶座，才缓缓驶动车子继续往前。

        最后穿过城市，几乎是游了一圈，将这个开车逛完一圈都要花费半小时的城市游览了一遍，当然，这是司机的故意为之。

        目的无非是观察城中也什么变化之类的，比如说凡是能够抗动枪的，无论男女幼少，稍微老一点的老人家都要出来放风，哪怕倾尽如此，所有的兵力似乎只有数千，哪怕兵力分布城中各处，开车行驶在寂寥的大街上，都遇不上几人，他们都躲藏在暗处。

        用好奇又谨慎的目光注视着这辆运输伤员和尸体的卡车。有害怕的瑟瑟抖不敢直视的，有手捧着枪一面凝重的，还有一些将死之人，用什么都不关心的冷漠眼神注视着身周的一切。

        看起来都毫无意义。

        最后车子才缓缓朝着城外郊处缓缓驶去，将不带生机死气沉沉的城市抛在后头，他们先是去处理完这车尸体先。

        希捷在稍微摇晃的车厢内，一手扶着旁边的驾驶室薄板，望了齐佩一眼，现他也在和他对视。随后他才移开视线，将视线望向眼前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上。

        自语一般说道：“城里面，我们看到的，加上躲藏在暗处的，不过一万人吧？”

        齐佩沉吟一声，目光眺望，好一会，他才计算出结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过万人肯定有。只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死战的话，哪怕夺去了这座城市，似乎也没什么用。”

        “要的领土面积罢了！战俘只有做奴隶的命！”希捷唾了一口，愤愤的说道。

        良久二人久久不语，最后还是希捷开的口：“不知道，家乡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吧，没有遭受轰炸机轰炸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齐佩安慰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

        “家里有人吗？”齐佩又说道。

        希捷“啊”了一声，算是承认。

        齐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没事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底知道，若是城市征兵到这般模样的话，乡村一定会先大力征兵，哪怕没有遭受轰炸，说不定这附近的村落所有的人都拉来打仗了。

        希捷一声叹气，什么也没说，他自己心底也无比清楚这一点。

        卡车在城外一家工厂附近停了下来，可以看出这是一片工业区，只不过现在这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被带走。

        几家工厂附近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挖了一个大坑，熏人的黑烟冲天而起，刺耳的味道浓郁不亚于毒气弹。

        大坑里面正在焚烧尸体，为了不让尸体成为瘟疫感染源，他们在这里将战死的士兵尸体焚烧处理。

        车子停了下来，齐佩在希捷的搀扶下也下了车，他们和司机碰了头，还没等待很久，就有一个瘦弱的老头走了过来。

        老头身上的士兵服装脏兮兮的，不知道是工作给熏黑了还是从哪里扒来的衣服，瘦弱干枯宛如败枝残柳的老头来到几人面前，他手上还拿着一份夹着的资料，似乎是鉴定死者的名单，他和司机打了声招呼，交接了一些事，就表示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老头挥挥手，似乎注意到这里还有伤者，他深深的望了齐佩的伤腿一眼，好似要确定这是真伤还是假伤，随后他挽留说道：“暂且休息下吧，也快到分膳的时间。”

        老头带着一行人来到稍远的一家工厂车间内，空敞的车间里面被临时改成用餐的地方，铁锻的台椅没有规律的排开，办公室的房间被改造成煮食的地方，里面有着伙计拿着长长的勺子不断的搅拌，煮着大锅的食物。

        食物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进入这个车间，外面的焚烧气味几乎淡不可闻，从浓郁的食物香味能够闻出野菜的味道，里面还有调料，闻起来像是野菜汤。

        老头示意其他人坐下休息下，起初是客套闲聊几句，后来希捷谈到家乡的事，只见老头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说道：“昨晚的轰炸机，你们看见了吗？”

        “从我们头顶飞过！我们就是从哪儿过来的！”司机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出金属的摇曳之声，幸好没有散架，足够坚固。

        老头又用他那特有的眼神，先是头稍微往后仰，然后下巴向下，眼珠转转，好似视力不好的，深深的望了他们一眼：“是吗？”

        “这样的吗？”他自语的说道，语气好像在说：你们真幸运，能够从那样的地方活下来。

        看着面前希捷急迫的模样，他也不卖关子，说道：“轰炸机，没有轰炸城市。不知道是忌惮了城中火力，还是要威逼这里投降，他们越过城市，狠狠的将周边的村落，轰炸了一遍。”

        他摇了摇头：“凶多吉少。”

        “什么？！”希捷几乎从椅子上弹起，双手狠狠的击打在面前的桌子上，出比方才更大的响声，几乎要将这桌子拆的散架。

        看到老头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说的模样，他又定了定神，坐了下去。

        老头眯着眼，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相信幸存的人，也朝着这里稍微安全，没有轰炸的地方赶来吧，或许在通往城市的大路上，能够看到迁移的平民。当然，敌人有可能在路上袭击他们。”

        希捷呼着喘气，双手无力的垂在桌子上，冷汗不知道何时冒气，划过他的面颊，顺着他的下巴滑落，然后化作一滴晶莹的水滴跌落在他的裤子上，好似血液化开一样的污迹深色的扩散开来。

        如果这老头说的是真的话，且不说袭击路上平民的敌人，就轰炸机的轰炸，他的父母和弟弟，真的能够从轰炸机的轰炸里面幸存下来吗？

        他深感头疼，第一次为了自己做了错误决定而后悔，他不应该自告奋勇去当士兵。

        他将头深埋双手间，良久那种不适感才缓缓消散，特闻嘈杂之声，老头抬头望去，呀了一声：“都到这个点了。”

        他缓慢的站了起来，路过希捷旁边的时候，像个长辈一般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太多也没用，先吃点东西补充下吧。”

        和他想象中的蔬菜汤有所不同，出浓郁野菜味的不是汤汁，而是用调味料腌制出味的野菜干。每人只有少少的一碟，吃起来干脆入味，浓郁的酱味掩盖了野菜本身的味道。

        汤是混浊的白色汤汁，用勺子去搅拌，能捞出煮到表面粉融的土豆块以及一些鱼鳞，黑色的鱼皮浮浮沉沉，煮成粉末块状融化在汤里的鱼肉，着急去喝的话说不定会吞到尖锐狭长的惨白鱼骨。

        这就算是一餐了，尽管只有这么一点食物，他细细的将鱼骨捞出，上面的味道都被吮掉，然后将土豆含在嘴里慢慢融化，最后才舍不得吞掉，直到汤汁见底，他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有味道的汤碗。

        每个人的分配只有那么一点，分配安排好的，并不能再去拿一份。这两天以来，才吃那么一点，肚子出饥饿抗议的咕噜之声，好似在说这汤的美味。

        他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只见旁边的齐佩仅仅小吮了一口，然后他将汤碗推开，推到希捷面前。

        “我够了。”明明吃的比希捷还要少的齐佩只是更加将汤碗推到他面前。

        “你还有伤，应该多吃点才对。”希捷尽管这样说着，眼睛却是盯着那点食物不愿离开，嘴里的唾液已经分泌到满嘴都是，他狠狠的吞下一口，唾液下肚，胃部出不满足的咕咕之声。

        最后他按挪不住，一把夺过汤碗，狠狠的灌上一口，白色浓郁冒着鱼香的汤汁液顺着他的嘴颊滑下。

        他吞下所剩无几的汤汁才出满足的一声嗝，然后像极为享受休闲时光的猫儿一般眯着眼睛说道：“我要去通往家乡的大道上，等候着，说不定会遇上家人。”尽管这个几率极低，但是他还是决定这样做。

        “你要知道，违背上面的命令你会落得怎么样的一个下场。”旁边充当司机的士兵用尖长的鱼骨当着牙签挑牙，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死守这个城市。”

        “然后被一锅端！”希捷咬牙切齿的说道。

        “嘘，小子，这些话别说的太大声，会被打鞭子的。”老头不知何时来到这边，望着他轻轻的摇头说道。

        “死战有什么用，不如杀出重围！”他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愤愤说道。

        齐佩拍了拍他的肩膀：“暂且安分一点，回去城市注意一下大路的动态，再作打算吧。”

        “死路一条，死路一条。”齐佩换一个稍微舒适的姿势的时候，希捷还在呢喃自语。

        一种极为悲鸣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从远处的城市传来，稍有经验的士兵已经冲出这间作为餐厅的车间工厂。

        还在呢喃自语的希捷也安静了下来，听着那忽有忽无的警报声。

        冲出室外的士兵大喊声也从外面传来。

        “轰炸机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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