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咚呛咚呛咚咚呛咚咚咚呛咚咚咚咚咚——”

        红色幕帘后，一面悬在梨木架上精巧的铜锣，在一支裹着绸布木锤衬和亢奋的节奏爆出欢快悦耳声，两支槐木梆子飞奔似的跑起来。喧闹的会场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只见侧门珠帘一晃，一道彩霞闪出，那英姿头戴珍珠凤冠，身穿刺绣七彩云霞、凤凰展翅的长袖锦袍，脚蹬厚底纯白木屐，左手持印花马鞭啪啪脆响，右手一杆丈八蛇矛枪上下翻飞，身影旋动，背肩上十二道金色令旗翩翩飞舞。锣声如炮，梆声如枪，旋转飞起的锦袍朦胧中幻化成一只翩翩凤凰玄飞台上。舞台两旁熊熊燃烧的松油火把在旋起的风中燃得更旺，背后幕墙飘印魅惑的影子让人分不清虚实、如梦似幻……闪着火把倒影的枪头随演员铿锵有力、快如暴雨般移动的脚步，转身挺立，向舞台下方观众抬手一挥，柳叶剑眉，怒目坚毅，粉色轻纱罩面，如巍巍然立于万军阵前！

        台下如痴如醉的观众不忍丝毫地躁动，突然雀跃欢呼，满堂沸腾！

        “哞——噗嗤！”一头拿着石碗喝酒的野牛，来不及一口咽下嘴里的酒又不自觉叫好便喷了出来，弄得身旁的野驴满张大长脸都是，野牛慌忙边道歉边摸来块棉巾帮忙擦拭，野驴夺过棉巾翻了下白眼，自己擦了擦，懒得与它浪费精彩表演，转脸兴奋地向着舞台嘶鸣喝彩。

        “呜啦呜啦——”

        “嗷嗷嗷——”

        “女h  女h  女h——”（注：好好好）

        “哼哼哼——嘭嘭！”黑熊看到旁边的伙伴都欢呼跳跃起来了，自己也站起来，高举双臂，又觉得光喊不过瘾，急得抡起熊掌锤得八仙桌嘭嘭响，震得桌上几只苹果滚落到台阶上也没觉。野猪捂着拉稀的肚子现在也痴痴地看着舞台，流着哈喇子激动、兴奋地欢呼，谁知一使劲，一团臭屁喷出，野猪慌忙害臊坐下来，左右瞅瞅，还好太吵了没被现！桌上小兔子正蹦蹦跳跳举着前爪鼓掌叫好，好像闻到了什么不愉快的气味，捂着鼻子瞅瞅下面红着脸傻笑的野猪，生气地哼了一声，跳到另一张桌上欢呼跳着，脸上露出羡慕、崇拜的神情。羚羊正学着演员的手势、模样，与呵呵笑的梅花鹿兴奋地比划，嘴里还配合梆子声。已经喝醉睡着的鳄鱼不明白大伙都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高兴，趴在地板上咧着嘴“呃呃”叫唤，东张西望，找找大家乐的源缘由，但酒喝得太多了，鳄鱼晃晃晕的脑袋又瞌睡去了。大灰狼从被狗熊擂得山响的桌边边鼓掌边起身，伸出前爪快乐地拥抱高高昂起头咧着嘴角微笑、点着头的蟒蛇，亲切愉快地交谈——噫？那条丝丝吐着红舌信的蟒蛇那么眼熟！原来就是山崖下追击吕江的那条巨蟒！而与之相隔几只对着舞台憨笑、鼓掌的熊猫的身旁，正是那群在森林里围捕吕江的华南虎！众虎也都兴高采烈地朝舞台嘶吼、鼓掌叫好，唯独那只被石块砸断虎牙的年轻雄虎坐在石凳上闷闷不乐。它斜眼瞟了一下舞台和场子里混乱拥挤、狂欢的百兽，悻悻低着头摆弄桌上的一只空酒碗，无聊地想着什么，又弯腰拿起竹节酒桶，在自己碗中倒满，狠似的喝了一大口。后面的一张桌子旁，站着十几个同瀑布射手模样相似的灵族人，正热烈地鼓掌、喝彩，露出雪白的牙齿。人群簇拥着坐在正面的一位老者，此刻也微笑着鼓掌、点头，她松油树脂般暗红的脸上凝刻着细细的皱纹，深邃含笑的眼睛闪着火把亮光，灰白长用布条绑好盘在头顶，专心致致看着演出，仿佛在她眼神里舞动的魅影如同自己年轻时的容颜。再仔细观察这群灵族人，他们较常人眼睛更大，鼻梁直挺，薄嘴唇棱角分明，耳廓娇小且更贴近脑后，头浓密乌黑，手臂纤细修长，皮肤呈红麦色。大家都在为同族的表演者加油叫好：

        “女h  木y  白d——”（注：好样的）

        “力j  u  !力J  u!——”（注：加油！加油）

        “女h  女h  女h——”（注：好好好）

        “咚呛咚呛咚呛咚咚嘞呛咚噹嘞咚噹嘞咚呛咚——”

        锣鼓梆子重燃高潮。表演者身姿一转，丈八蛇矛枪空中一划，旌旗翻飞，沙场点将，脸上轻纱悄然飘落，惊得满堂慷慨激昂，雄心振奋，原来她正是那位瀑布射手！但见她精致美丽的面容在京剧穆桂英的装扮下更显英武从容，朱砂冷艳红唇，剑眉历目直射敌寇胆魄，纵马驰骋，烽火硝烟，纤手一抖马鞭，清脆银铃般的天籁之音唱道：

        扌  纟x  甲足k  彳z  革a  束z  屯d  ?q  土k  (注：挽绣甲跨征鞍整顿乾坤）

        车y  门夕  尸c  尸c  甲  s  歹1  戊c  阝z  （注：辕门外层层甲士列成阵）

        ……

        唱词婉转，丽影玄飞。寒枪点指，雄姿眼魅。众生崇拜，满场痴迷。百兽们鸦雀无声，不忍生出一丝杂音破坏这完美表演。

        “嘡啷——”突然异响，观众们目光都不情愿又气愤地被声音吸引过去，只见场后角落靠墙壁的木架下，一个满头大汗、惊恐万状的人类蜷缩肢体恐惧地瞟了眼怒目而视的百兽，想逃避没地方可躲，百兽们已经围上来，他绝望地跺了一脚刚刚被自己碰倒摔碎的陶罐，瘫软倒下，不敢抬头看四周一眼。舞台上的表演也停下了，所有百兽都逐渐围得水泄不通，生气又好奇地看着，窃窃私语，黑暗中出猛兽的呜咽低鸣和本能的敌意。

        原来吕江坠崖落水后，被灵族人救起带回。大家都对这突然出现的人类不知如何处置为好，为不影响即将举办的秋旦大会，灵族人也没来得及对其他族群通告，便把这个不之客关在洞府后的杂物房中。此处实在没有专用于关押犯人的地方，并分派一名族人看守。当舞台上表演正精彩的时候，吕江醒来。热闹欢快的锣鼓声让他满是困惑。心中回想，不是跳崖摔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站起身来，试了试，打不开木门，从门缝隙向外看，火把下一个皮肤黝黑背着大刀的男子背对着依靠在门框旁站着，前面是一条两旁点着火把的石壁通道，隐约可以看见前面的舞台一角，此刻，那男子正聚精会神并面带遗憾地伸头侧耳倾听精彩的表演呐。

        吕江平静下来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只听出像是女声唱戏，其他什么也听不懂。那传出来的吵闹叫嚷让人惊奇，借着门缝余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奇迹生还，现在被一群山贼抓来关在山洞里！唉，真是倒霉透顶了，死里逃生，又入贼窝。不行，得想办法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奇怪贼人怎么没有把我捆绑呢？不管它了，逃命要紧。得先想办法解决门外的守卫。杂物房中堆满各种谷物，摸遍房间也没找到合适武器。吕江灵机一动，脱下裤子，小心地装了一裤腿粮食后扎紧。躲到门后暗处，故意弄响门，守卫察觉，警惕地打开门闩，手持火把刚想照亮，吕江暗中冲出，举起裤桶猛砸守卫的后脑上，对方昏迷。吕江重新穿好衣服，猫着腰顺石道一步一步往外走。二十几小碎步后走出通道，面前豁然敞亮开来，篝火通明的山洞中锣鼓喧天，舞台上化妆精美的演员正投入地表演。再随火光望去，我的老天！差点吓出魂魄来！各种猛兽凶禽嬉闹嚎叫，手舞足蹈，所有能想象到的可怕动物都聚在这大厅之中——难道自己还是摔死了，现在被送到了地狱来赎罪？还是被像《西游记》中的情形被妖魔抓进洞府！现在它们在看戏，也许稍等会就把我下酒了？苍天啊！我到底所了什么错事要经受如此多的折磨？吕江又急又怕，勉强控制内心的激动。本想沿着石壁墙根溜出去，慌乱中却碰倒黑暗中木架上的陶罐，掉到石板上嘡啷一声，惊扰百兽，纷纷举着火把围扑上来。恨钻地缝都不得的吕江像被摆在放大镜下准备解剖研究的、抽搐恐惧的小毛虫，浑身颤抖着。

        断齿虎早就死死盯住它的仇人，愤怒的玛瑙眼球越看越瘆人，布满仇恨的血丝。它鲁莽地扒开阻挡的动物快步走近人类，咧开大嘴巴声嘶力竭怒吼着“嗷嗷嗷——”！旁边的一支火把都被怒气喷熄灭了，丝丝口水飞溅到仇人满脸都是，吓得吕江几乎呼吸都停止了。旁边的一只熊猫长者走过来伸出手掌温柔地在断齿虎肩膀上拍拍，萌动含笑的大眼睛亲切看着它的虎族朋友，轻轻摇了摇头，断齿虎悻悻地退了两步，抬起锋利钩爪直指人类，激动、愤恨大声嚷道：

        “讠z  亻  ，京j  s  辶z  玄c  生门c  辶j  m  白d  令1  土d  ，石p  土h  m  白d  平青j  生氵h  ，辶h  石z  土h  了    白d  牙!    西y  扌b  亻t  口c  了!    一宀d  覀y  口c  了辶z  个人米1!”（注：诸位，就是这畜生闯进我们的领地，破坏我们的平静生活，还砸坏了我的牙！我要把他吃了！我一定要吃了这个人类！）

        百兽们血管里流淌的兽性基因被怒火点燃激活，豺狼虎豹体内的细胞飞搜寻遥远记忆中祖辈遗传留下的模糊意识，在恶劣的生态环境中是这样的人类祖先们与之争夺食物，血腥猎杀自己的祖辈；野驴羚羊野猪梅花鹿们也想起传说中无数先辈葬身为人类果腹，世上为什么会有那样残忍的物种，为了自己吃饱肚子就活生生杀害无辜！仇恨和恐惧点燃了导火索在百兽们心中蔓延燃烧，情绪通过神经系统驱动表情、口舌、肢体动作，爆出可怕的叫嚷、怒骂：

        “生口c  了亻t!”（注：生吃了他）

        “?s  s  人米L!”（注：杀死人类）

        “大  x卩八土k!”（注：大卸八块）

        “火k  享s  了口c!”（注：烤熟了吃）

        (本章完)


　　(https://www.xbiqugex.cc/book_75244/2569927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i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i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