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玛兰慕儿（19）

淆公公平静地看着玛兰啸，说出的话尖细刺耳：“玛兰大人是要她作为外逃妃嫔处死，还是要她作为勾结母国叛乱处死？且后一种罪名还会牵扯更多的人。”&1t;/p>

        玛兰啸哑然，生涩地说：“她都没有几天活路了，给她一个了断吧。”&1t;/p>

        淆公公嫣然一笑，脸上扑的粉牵扯成沟壑深深的皱纹：“当然，她进蛇牢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据说，天威军欲审出她外出究竟见了谁，她死也没说。”&1t;/p>

        玛兰啸吓出一身冷汗。&1t;/p>

        幸好，天威军没有抓到朗侍卫。否则，不用审，玛兰啸就会被扣上一个叛国的罪名。&1t;/p>

        “今天晚上大人可要小心些。”淆公公又朝玛兰啸嫣然一笑，双手拢于袖中，匆匆离开。&1t;/p>

        那么，淆公公是知道玛兰无双来见了他？&1t;/p>

        玛兰无双个性坚毅，想来到死也没有供出她外逃的目的。就算天威军知道她来见了玛兰啸，也只会当她是来求他救自己。&1t;/p>

        天市垣处处机关，步步暗算，也罢，自己万分小心就是。&1t;/p>

        玛兰啸抬头见天皇帝看向自己这边，立即恭敬地低头行礼，澹台皓修朝他淡淡点头，携了郁玖皇妃进午膳大殿。&1t;/p>

        佳肴美酒，名贵珍羞，美味无穷。肥硕的烤乳猪，香喷喷的烤全羊，撒上香料的浆卤牛肝，流淌着十三味调料的小儿马马肚，各种美味食材应有尽有。&1t;/p>

        寿元宫下人人手不够，还将长垣宫各宫的太监、侍女请了来帮忙。寿元宫人流如织，达官贵族衣袂香影，彩色缤纷。&1t;/p>

        念德秋方等人故作兴高采烈，大吃大喝。&1t;/p>

        来自卡丹兰大草国的使臣们也大碗吃肉，大碗喝酒。&1t;/p>

        觥筹交错，琉璃金杯，寿元宫举大徽王朝二十万金盾为四皇子庆生，由此可见，澹台皓修对寿元宫郁玖皇妃和四皇子澹台睿华的宠爱。&1t;/p>

        玛兰啸连装模作样的心情都没有。&1t;/p>

        玛兰无双就死在他眼皮底下，他连问一声都不能，更不能去替她装棺入殓，不管是作为南蜀大臣，还是玛兰无双的亲叔叔，他都会内疚自责。&1t;/p>

        午膳后，寿元宫在后花园举行各种娱乐活动，有全大徽王朝最有名的歌舞表演，有来自天市垣的吟咏诗人弹奏竖琴，有来自卡丹兰大草原的破头功表演，还有来自荆南国的训蛇表演。&1t;/p>

        寿元宫经过多年的整修，后花园不仅五季繁花似锦，且宽大静谧，因了四皇子的生辰庆典，此时布置得如同仙境，到处挂着大红灯笼和彩色布条。&1t;/p>

        玛兰啸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孤坐一旁的玛兰皇妃玛兰无灵，这位庆元宫的主子与其说是一位皇妃，不如说更像一个弃妇，目光无神，面容枯槁，呆坐一旁，身后有两名侍女陪着。&1t;/p>

        “皇妃可安好？”玛兰啸低头向玛兰无灵行礼。&1t;/p>

        玛兰无灵冷淡地点点头，略弯腰，算是回礼：“好与不好，有何差别？玛兰大人倒是身强力壮。”&1t;/p>

        玛兰啸抬起头，扭过脸，他亲自毁了一个又一个玛兰氏子弟，毁了一个又一个玛兰氏女儿，与屠夫何异？&1t;/p>

        “只要你将一个有南蜀血统的天皇帝坐上大徽王朝的帝位，不是可以保证我南蜀永久平安吗？”玛兰无双疯狂的话又浮现在玛兰啸耳际。&1t;/p>

        如果，坐在戎洲南大荒天皇帝宝座上的，是我南蜀玛兰氏之子，那我们的孩子就不必再被扔进蛇牢屠杀，我们的女儿就不必囚禁在幽云宫等死。&1t;/p>

        当这一念头闪现在眼前的时候，玛兰啸大吃一惊，极快地摇摇头。&1t;/p>

        天下人都当他是叛国者之子，他这几十年来小心谨慎，就是要洗去“叛国者”这三字带来的耻辱。&1t;/p>

        他是拥王者，不管是南蜀还是大徽朝廷，他都是坚定的拥王者。&1t;/p>

        “大人，大人。”穿着深蓝色笔挺而整洁制服的河管家朝玛兰啸走来，玛兰啸见河管家面色有异，缓缓度到一株若木树下，这里，稍稍避开众人的视线，且能依若木树为屏。&1t;/p>

        “大人，从昨晚起，我们的线人便失去联系。情势有变。”河管家轻声禀告。&1t;/p>

        玛兰啸皱眉：“昨晚？今天这里有天皇帝御驾，线人不能进入可以理解。怎么昨晚都失去联系？”&1t;/p>

        “我今天早晨看见沿街都是流浪者，以为是趋御前会议和四皇子生辰而来，所以也没多在意。半个时辰前有人想方设法送进消息，说这一两日将有大事生。”&1t;/p>

        河管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压低声音继续说道。&1t;/p>

        玛兰啸吸口气，喃喃地说：“各方国，各宫妃嫔，朝廷大臣都在这里，会有什么事生？如有事生，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1t;/p>

        河管家也轻轻点头，一丝不苟的黑色短随着他点头而如同一只圆滚滚的刺猬头。&1t;/p>

        河管家转身的刹那，看见旁边的若木树旁依着一个忧郁的青年，黑杏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1t;/p>

        他偷听到了我们的话。这是河管家的第一直感。&1t;/p>

        玛兰啸也看见了那年轻人，却是礼貌地鞠躬：“灿烂公子。”&1t;/p>

        这一声招呼，使河管家如梦惊醒，他双眼圆瞪，看着眼前的瘦削公子，他虽是锦衣华服，但神情之间却是落寞无趣。&1t;/p>

        玛兰啸看见河管家的失态，再次轻呼道：“灿烂公子，这是在下的家奴，若有冲撞失礼，还请免罪。”&1t;/p>

        这下，河管家清醒过来。他匆匆朝对面的锦衣公子拱拱手，吸口气，退出。&1t;/p>

        灿烂倒有些怔怔，突兀地问：“他是你的家奴？为什么本公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1t;/p>

        玛兰啸微笑：“公子好记性，你生下来时，这老奴才抱过你。”&1t;/p>

        灿烂有些失落地点头：“一个老奴才，本公子倒也记得。只是为什么本公子不记得亲生父母的模样了？”&1t;/p>

        玛兰啸平静地说：“灿烂公子，你是安皇帝的义子，你只需记得这一点。”&1t;/p>

        灿烂嘴角牵牵，浮起一抹嘲笑：“我倒希望忘记这一点，幸得玛兰大人经常提醒我。”&1t;/p>

        “陛下，听说幻珊皇妃有位训蛇人，可谓荆南国之最，精于蛇语，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叫他应应景？”烈山尔容冷眼旁边着郁玖幻珊洋洋得意，嘶哑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1t;/p>

        “是呀是呀，这训蛇人可是了不得，什么蛇都得围着他转，还能翩翩起舞，煞是好看。”元蝶拍着手附合她娘亲的话。&1t;/p>

        烈山尔容拿冷眼瞧瞧元蝶,似乎她只是一个外人,与自己无半分关系似的。&1t;/p>

        郁玖幻珊有些为难：“训蛇人子海方仅是我荆南国一介平民，这些天忙于皇子生辰庆典，嗓子有些哑了，怕陛下和各位大人听了难受。”&1t;/p>

        烈山尔容看郁玖幻珊推托，端端地看着她，话里藏话，冷咧如隆冬：“怕是幻珊皇妃难受吧？这长垣宫谁人不知训蛇人与幻珊皇妃形影不离呢？”&1t;/p>

        澹台皓修的脸阴了阴，没说什么。&1t;/p>

        念德氏众妃娇俏地拥着澹台皓修：“陛下，早就听说寿元宫幻珊皇妃的训蛇人来自荆南国，可从未一见。趁此良辰美景，何不与我等一瞻真容？”&1t;/p>

        澹台皓修看看郁玖幻珊，她倒也是态度平和，遂大展龙颜：“幻珊皇妃，你是朕的爱妃，今日四皇子生辰，何不叫训蛇人出来与众人一乐？”&1t;/p>

        郁玖幻珊明显不乐意，但似乎也不愿意拂却天皇帝的兴致，遂朝下人吩咐：“去请训蛇人来吧。”&1t;/p>

        卡丹兰氏皇妃略带讥讽地笑：“哟，也是幻珊皇妃好体贴，听说就算在荆南国，训蛇人也位居平民，怎么也要用敬语吗？”&1t;/p>

        “我自不必敬任何训蛇人”，幻珊斜睨一眼卡丹兰氏，微笑如次夏的嘉禾花：“只是，这些训蛇人是我父王送我的礼物，身为女儿，岂能不珍惜呢？”&1t;/p>

        烈山尔容笑了,那声音嘎嘎如野外的小母鸭：“听说还有一位叫子海方的青春少年训蛇人呢。咱们这长垣，着实没听谁说过送礼物可以送活人的。”&1t;/p>

        “三年前，四皇子满月就想一见这位训蛇人的，可不巧就没见着，听说是奉荆南国王令回国了？”念德氏三姐妹中的一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幻珊。&1t;/p>

        “一般的训蛇人有何意义？也就是玩玩手法吧。听说郁玖皇妃寿元宫中有荆南国最负盛名的训蛇人子海方，何不看他表演也胜过一般平庸训蛇人吧？”烈山尔容淡淡地说道。&1t;/p>

        幻珊觉得次夏季节的风应有一丝暖意，怎生这突然就变得冷丝丝呢？&1t;/p>

        众大臣也多聚拢来，看澹台皓修这群姿容艳丽、出身高贵、看似平常的话语却含着无尽机锋的妃嫔斗法。&1t;/p>

        澹台皓修的脸色更阴了。&1t;/p>

        玛兰啸看到，来自南蜀的玛兰无灵落寞地枯坐一边，既不喜也不悲，更是置身事外与己无关的样子。&1t;/p>

        到底有什么的缘故，才能使一位原本青春妙龄的高等级贵族，凄凉到如此地步？&1t;/p>

        一阵竹箫声远远地从寿元宫后花园传来，如泣如诉，如歌如叹。&1t;/p>

        众人沿那竹箫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高十尺六寸的身影，笼罩在一袭黛黑长袍里，而那人头上，却罩着一个银色面具。&1t;/p>

        黑与白，如此分明。&1t;/p>

        竹箫声声，众人都被吸引，却没有人去看那黛黑长袍下的双脚是如何运动的。&1t;/p>

        当箫声乍停，众人还一时沉浸在缭绕的余音里，那人已到幻姗和天皇帝澹台皓修面前。&1t;/p>

        天威军金枪手伸出长矛阻止他继续向前。&1t;/p>

        澹台皓修挥挥手，天威军金枪手退下。&1t;/p>

        那人也不再向前，只是静静地垂手而立。&1t;/p>

        元蝶跑上前，朝那人笑：“训蛇人，我娘亲要你表演给大家看呢。”&1t;/p>

        训蛇人朝元蝶略低低头，算是行礼，却并不言语，兀自站立。&1t;/p>

        幻珊叹口气：“训蛇人子海方，今天乃我四皇子睿华生辰，你可略表演些技艺给大家助助乐子，勿伤了人性命才好。”&1t;/p>

        “啊，会伤人性命吗？”念德氏三姐妹吓了一跳，原本只是附和着烈山尔容，以讨她欢心。可没有打算在这种日子看出鲜血。&1t;/p>

        烈山尔容见训蛇人真站在面前了，朝身边的淆公公看去：“这平日训蛇人都有些什么表演呀？”&1t;/p>

        淆公公谄媚地笑：“那要问训蛇人。老奴才这也是过了好多年不曾见过训蛇表演了。”&1t;/p>

        荆南国以蛇为图腾，原本一直有以训蛇表演为生的平民。只是在大徽王朝十五世时有一个传言，说是大徽江山将落于蛇人后裔，自此十五世帝下令禁止朝廷有训蛇人进入。&1t;/p>

        这十多年来，初时荆南国国王为爱女郁玖幻珊送来训蛇人子海方，以慰她思乡之情。&1t;/p>

        后来，幻珊以想念家乡为由，招了两三名训蛇人，也在后宫养了数条红蛇和黑蛇。再后来，蛇数量慢慢增多，寿元宫竟有十名训蛇人，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1t;/p>

        反正，郁玖幻珊深得澹台皓修宠爱，她的蛇，也从没有伤害过人，所以，大家在多次劝谏天皇帝禁止无效后，索性不再过问。&1t;/p>

        只是，后宫妃嫔都远离郁玖幻珊，平素不会主动前往寿元宫。&1t;/p>

        “训蛇人，你都会些什么表演？”卡丹兰氏皇妃兴奋地问道。&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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