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旧怨难消（六）

提前有所准备，这是刘秀早已经习惯的方式，他很清楚，自己身为皇帝，每次决策都会决定着很多人的生死，所以他总是会担心很多特殊情况的发生，也就会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事情如刘秀所料的那般，东胡大营之中，还是有小股的人员几次想要趁着夜色攻入城池，只是他们每次都会被拦下，最终只能铩羽而归了。


        这日深夜，刘秀倒是来到了两个人的房间之中，这次他只叫了熊毅一人。


        来到了城中的最高处，刘秀让人准备了些茶水和点心，二人坐了下来，刘秀淡淡的道，“你不必担心，朕不会下毒，你只管吃喝便是了！”看到这此时还在有些迟疑的熊毅，刘秀不由得解释一番。


        熊毅倒是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担心着，只是……”说的直白一点，他还是担心刘秀会杀了他，只是没有直面说出来而已。


        刘秀看到他犹豫的样子登时嘴角勾了勾，“朕要是想要杀你早在战场之上就完全可以看了你的头颅高挂于城楼之上，何必在这里跟你大费周章呢？”


        熊毅转念想来，刘秀说的倒也是很有道理，索性也就不客气的吃喝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忽听得传出传来了一阵轰隆声响，随即火光乍现，城门的方向一下子就变得晃如白昼，呐喊之声也是随之而来，熊毅立即起身朝着那边望去，即便此处相距较远，如今是晚上，黑白同时出现，视线自然格外分明，他自然也能够看得清楚，没错，那是有人率领着士兵们攻城的声音。


        片刻后，但见城墙之上火光四溢，熊毅的目光之中有的士兵被当场砍倒，有的士兵中箭从城头之上直接摔倒了下面去，场面嫉妒的混乱。


        “怎么样？不知道这种场面你有没有见过？”刘秀忽然起身来到了熊毅的跟前问道。


        熊毅怔了怔，“这种场面有何没见过？”只是转头瞧了一眼刘秀，闪躲的目光就立即转去了他处。


        “朕是说让你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可有尝试过？”刘秀倒是不由得立即又问。


        说到这一点，熊毅倒是不由得当场语塞。每次他都是以一个参与者在当中指挥着，那是的他看着那么多的士兵倒在自己的眼前，丝毫没有任何的感觉，心中情感也没有人丝毫的波动。只是当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时候，这下他可是有了其他的感觉。直勾勾的看了片刻，面对着如此血腥的场面，熊毅不由得缓缓地下了头，陷入了深思。


        看到他如此表现，刘秀倒也是没有多言，只是重新坐了下来，沏茶时口中低语道，“你不用思考太多，你只需要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父母兄弟把人交给了你，最终你能够待他们回去的又有几人？”


        只是这一句话，让熊毅眉头紧锁，双拳紧握，他的心中忽然间充满了愧疚之意……


        “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跟在我身边的士兵们，真正从上战场到凯旋而归时一直都在我身边的，的确没有几个人，他们都在战场上牺牲了……”忽然熊毅缓缓的回过身来低声道。


        看到他这般表现，刘秀知道他心里面定然是有了念头，索性不由得又道，“我可以给你将一个朕亲眼所见的故事。”话到此处，起身来到了熊毅的身边朝着城门口的方向望去，意味深长的道，“当年朕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死在了战场，而他的母亲得知消息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就站着答应之外整整等了三年，后来当我们再看到她的时候，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里，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了雪地当中，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上的衣衫单薄异常，而她手中却还有着一件还没有缝补完的棉衣，那是送给他儿子的，也是她见她儿子最后一面的时候亲手给他做的……”话到此处，刘秀不由得潸然泪下。一旁的邓禹也是哽咽了。


        此时的熊毅紧咬牙关，双拳紧握，眼眶中泪水也在不断的大转着。


        片刻后，门口的火光渐渐退去，拼杀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深吸一口气，刘秀转身对邓禹道，“仲华，待他下去，让人送他出城去吧！”


        听到这句话，熊毅不由得吃了一惊，“你真的要放我走？”


        刘秀点点头，“是啊，朕放你回去并不是想要跟你一决胜负，而是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是你个人的荣辱重要，还是跟随在你身边的那些将士们的生命更重要。”话毕，转身扬长而去。


        看着刘秀离开的背影，熊毅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走吧大将军，你的将士们都还在等着你。”邓禹淡淡的道。


        就在外面的战斗平息后，邓禹便立即让人将熊毅送了回去。那一夜，熊毅彻夜未眠，经过了许久的深思过后，他选择了收兵离去了。


        站在城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刘秀心里面也是终于平静了下来。这一次忽然遭遇的战斗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就在刘秀从城门上下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城下来了一名东胡斥候，他给刘秀送来了一封信。当刘秀看过当中的内容后，嘴角露出了笑容，轻轻将信折好放入袖中，“看来这个人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倒是还并没有因此而失去良知了。”


        邓禹很是好奇，“陛下，那封信里面写了什么啊让您忽然对他有了这般评价？”


        刘秀并未直言，只是淡淡的道，“里面写的是朕想要知道的事情。”


        快步跟随着刘秀向前行进，片刻后邓禹恍然。


        朔方的事情此番也算得上是告一段落了，至于大将军吴启，他的行径太过鲁莽，刘秀未赏也未罚，只是让其认真地镇守。当然此番刘秀想要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了，究竟这幕后之人是谁，自然也不言而喻了，没错，正是那郭况。至于熊毅让人给刘秀送来的那封信里面也写着郭况的去向，这些正好是刘秀所想要知道的。


        结束了朔方之行，刘秀自然是还要回去处理另外一件正事，那就是刘疆与郭况这二人之间纠缠不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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