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芳心只共丝争乱
“是不是不想去？”云梦岚问。
李长歌很想说“是”，然而他就是再傻再呆，也知道这么说的后果会非常严重，于是就想了个借口：“秦长老不许我随便出去。”
“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随我去。”云梦岚说。
“第二呢？”李长歌问。
“第二就是我一个人去。”云梦岚说。
李长歌脱口说道：“我觉得第二个不错。”
“不过我走之前会大闹一通云鹤宗，并说是你惹恼了我的缘故，你猜我走之后，秦长老会怎么惩罚你？”云梦岚说。
李长歌：“……”
云梦岚：“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
李长歌：“云师姐，我想去见识一下越境修剑界一年一度的浣纱诗会，你能带我去吗？”
云梦岚：“要是秦长老现你偷偷跟我跑了，大雷霆怎么办？”
李长歌悠悠吟道：“‘想佳人，天寒日暮’，我怎么忍心让师姐一个人踏上孤寂冷清的路途？秦长老即便要责罚我，我也认了。”
云梦岚再次忍俊不住笑了。“好了，快去收拾东西吧，一共有三天的行程，我们得趁早赶路。另外告诉你，来之前我已经和秦师叔说过了，他同意你和我一起去，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你。”
李长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道：“好险！幸亏没拒绝她，否则在她这里和秦长老那里，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以后指不定吃什么苦头呢。”
云梦岚见李长歌提着一个包袱一把竹剑出来，皱眉道：“竹剑是小孩子的玩具，怎么能拿着去参加浣纱诗会，我住的地方还有把备用的剑，你随我去拿一下。”
“不用。”李长歌转身返回屋里，很快便提着一把套着鲨鱼皮剑鞘的古剑出来。
“咦，剑不错啊，拿来我看看。”云梦岚伸出了修长纤细的玉手。
“不给。”李长歌往怀里一抱，一口回绝道，“这是我家祖传之物，不能随便给人看。”
“小气鬼，亏我还带你去见识浣纱诗会。”云梦岚不悦地说。
“你如果非要看，那我不去了。”李长歌倔强地说。
“走吧，谁稀罕看，什么样的宝剑我没有见识过。”云梦岚生气地啐了一口，转身便走，步履极快，李长歌在后面一路小跑，才勉强没有被落下。
此时正是盛夏季节，潮湿多雨，道路泥泞，好在吴境河流纵横，水网通达，云梦岚于是决定从水路前往越女溪畔。本来有个船夫，云梦岚嫌他污浊，便出高价买下了他的船，至于划船摇橹的活儿，当然落在了李长歌头上。
明明有船夫，却非要自己动手，李长歌怀了一肚子怨气。他怀疑云梦岚是在故意消遣自己，以报不肯让她看剑之仇，因此一路上兴致索然，出工不出力，小船走得很慢。
云梦岚刚开始佯装不觉，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说：“师弟，要不我来划船吧，我毕竟长你几岁，力气也比你大些。”
李长歌正想说“好啊”，云梦岚却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看着也像小孩子，其他门派的人见了，也不至于笑话云鹤宗的男人没出息。”
李长歌刚把木浆递出一半，又飞快收了回去，用力在湖水中划了几下，并以轻松的口吻说：“师姐你就歇着吧，这点小事我来做就好，等到了浣纱诗会，你还要留着力气为咱们云鹤宗争光哩。”
云梦岚见他开始卖力地划桨，微微点头，于船轻轻坐下，四周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湖面波光粼粼，雾气濛濛，远山含黛，近水跳鱼，青绿如盖的莲叶和粉嫩含羞的莲花随处可见，接天连碧，幽香阵阵。
云梦岚心情大好，轻舒歌喉，唱起了一江南民歌：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歌声清澈纯净，婉转悠扬，宛若一道清泉潺潺流入心田，李长歌只听得心醉神怡，浑然忘却了疲惫，忍不住也和歌一：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
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鸂鶒滩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
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云梦岚听了，禁不住奚落道：“你小小年纪，唱这种伤怀悲苦、离情别恨的歌做什么，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李长歌的歌喉本来就很一般，被她这么一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说年纪小就不能唱大人的歌，那我幼时还读过6放翁的‘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呢。”
“你懂什么是‘芳心只共丝争乱’么？”云梦岚好笑地问。
“我本来心情极好，被你不由分说一通训斥，登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可不就是‘芳心只共丝争乱’么？”李长歌悻悻抱怨道。
“好一个‘芳心只共丝争乱’！哈哈哈哈！”云梦岚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肚疼气岔，怎么也停不下来，不留神一个翻身，竟从船头掉落下去。
李长歌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干脆跪在船上，双手拄着木浆，仰天长笑。直到传来云梦岚在水中的扑腾声和呛水声，才慌忙赶上前去，把木浆伸了下去。
云梦岚抓住木浆，狼狈不堪地爬上小船，第一件事就是把李长歌也一脚踹了下去。
当天傍晚，家在河边的葛大爷听见院子外有人求宿，打开门一看，见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和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衣襟上不住滴着水珠。
“我记得今天没有下雨哇？”葛大爷疑惑地看了下天色，又看了下地面。
少女狠狠地剜了少年一眼，少年撇着嘴还以一个大大的白眼。
“进来吧。”好心的葛大爷说，“我儿子和媳妇回娘家去了，你们就住在他们的房间吧，我给你们生堆火，你们赶快把衣服烤干，穿湿衣服可不行，会着凉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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