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一垂丹青

阴七煞心中大喜，连忙抱拳谢道：“白少城主……”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身后冷不丁传来李长歌朗朗的声音，他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扭头看去，一时间傻了眼。

        冤魂缠身的李长歌身上突然射出一道粗大笔直的朱红色剑气，直贯日月，直冲云霄，仿佛一根赤柱矗立于天地之间。冤魂一碰到朱红色的剑气，就像是被烈火焚烧，出“嗤嗤”的声响，冒出一阵黑烟，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余冤魂惊恐地往四面逃散，朱红色剑气仿佛有灵智一般，光芒大炽，将它们硬生生吸了回来。冤魂们一边身不由己地后退着，一边出凄厉的哀嚎和绝望的挣扎。短短一会儿功夫，刚才还密密麻麻的冤魂已经不足十之二三，剩下的眼看也支撑不了多久。

        阴七煞见辛辛苦苦收集的冤魂就要付之一空，又惊又怒，指着李长歌说：“住……住手……你给我住手！”

        李长歌原本已经被冤魂缠身，眼看就要变成一具没有灵智的鬼童，然而形势却在瞬息之间生了扭转，他不仅摆脱了冤魂的禁锢，还要把冤魂全都一网打尽，这令众人始料未及，从阴七煞到白去病，从杜子陵到围观众人，都不清楚这期间生了什么。

        刚才一被冤魂缠住，李长歌立即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现冤魂正在入侵自己的识海，肆无忌惮地吞噬其中的一切东西，记忆开始缺失，思维开始迟钝，意识也开始模糊。

        他急忙向巫朝云大声呼救：“巫姐姐，救我！”

        巫朝云没有回应。他继续呼喊，巫朝云依然没有回应，到了后来，侵入识海的冤魂越来越多，吞噬掉的记忆、思维和意识也越来越多，他疲惫了，也绝望了，喃喃对自己说道：“我要死了吗？真是不甘心，我还没替父母报仇呢。”

        他突然怨恨起巫朝云来，怨恨她为什么要让怂恿自己做如此危险的事情，就因为自己身上有虚无缥缈的正气？真是可笑，自己身上有没有正气这玩意儿自己都不清楚，她怎么就敢信誓旦旦地断定？

        他又责起自己来，责备自己为太容易轻信别人的话，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当初真该听云师姐的话，她才是真正为自己着想，只怪自己太任性了，把她的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现在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最后，他的识海几乎被冤魂完全占领，只剩下最深处的一小片空间还在苦苦抵抗，意识已经完全模糊，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正气”，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忘不了这两个字，因为这正是他丢掉性命的罪魁祸。

        “正气……正气……正气……”

        他心中不停默念着，希望将这两个字烙印至自己的灵魂深处，下辈子投胎时也不要忘记这个无比惨痛的教训，不要因为别人的恭维而强自出头，同时静待死亡的降临。可过了许久，他现自己意识尚存，冤魂的叫嚣声也似乎弱了一些，仔细一看，现识海最深处悬着两个朱红色的大字——“正气”，大字周围还漂浮着一些残存的记忆和感悟碎片，冤魂远远围了一圈，张牙舞爪地想要冲过来吃掉这些碎片，可冲到一半却又畏惧地退了回去。

        一个残缺不全的“天”字从“正气”两个字的左边飘过，李长歌下意识地念了一句“天地有正气”，“正气”两个字突然剧烈一震，随即爆出无比耀眼的红光，就像是两轮赤日同时出现在天空，一个红色光圈从识海最深处向外围急扩散，所过之处冤魂尽数化为齑粉，被它们吞在肚子里的记忆和感悟碎片全都掉落出来。

        李长歌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接着又念了一句“杂然赋流形”，红光益炽盛，红色光圈扩散到更远的范围，同时记忆和感悟碎片开始重新组合，恢复成一幅幅图景和一篇篇文字。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长歌继续念道，识海空间中开始浮现日月星辰，山川河岳，鱼虫草木，飞禽走兽。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识海空间中出现了人的影子，最开始只有一个人，然后是几个人，到后面越来最多，漫山遍野都是，他们在开山辟路，狩猎捕鱼，犁地耕田，生火做饭。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城池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嚣繁华。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战乱突起，烽烟遍地，百姓流离，赤血千里，一名名勇将征战沙场，一位位贤士治国安邦，终至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彗星临世，日月无光，苍天欲坠，大地将翻，从庙堂，从田间、从书斋，从市井，从边疆，从深山，一道道红光和清气冲天而起，把天与地牢牢撑住。

        李长歌念到这里，侵入识海之中的冤魂已经被荡涤一空，识海不仅复原如初，许多以前不曾记忆或感悟过的东西，也都一一出现了里面。

        他已完全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现依旧有冤魂缠绕在自己身上，于是继续喊出了下一句“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一道朱红色的剑气从头顶喷薄而出，直冲霄汉，直贯日月。他在鬼门关上徘徊了一回，生死都已然看淡。

        “快给我住手，你听见了没有。”阴七煞见他无动于衷，狰狞咆哮道。他的面目已经扭曲，他的心脏正在淌血，他多年来从坟头墓地中收集的冤魂，通过各种渠道巧取豪夺的冤魂，向派中师长和师兄弟哀求乞来的冤魂，全都在这里了，如果这些冤魂没了，他顷刻之间将一无所有。

        其实，他身上还藏着一块千年尸玉，可以把冤魂全都收集起来，然而刚才已经欺骗白少城主说“没了九鬼血藤葫，这些冤魂将无处安放”，白少城主才答应赐他一缕白帝井中的灵气作为补偿，他又怎敢把千年尸玉拿出来，那样不仅是在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当众羞辱白少城主，更是当众羞辱白帝城。白少城主的父亲，白帝城当代城主白无暇以洁癖天下闻名，他不仅不允许身上沾染一粒灰尘，更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他，欺骗他，就等于往他身上泼大粪，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干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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