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走上天宝山，志红总是开不了口。觉得和清香谈还俗结婚的事，难就难在“打起板儿。”今天他就装哑巴。半崖上有一棚栀子花。志红就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棚栀子花。清香就走拢来顺着志红目睹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那棚刚开的栀子花：“哥，你能把那几朵栀子花摘下来吗？”“好，我去摘！”说着一个箭步就腾到了崖坎上。清香连忙喊：“哥呀，小心点儿，我好怕！”只见志红一手按着旁边的石头往上一跃。就到了栀子花的脚下。他双手吊着栀子花的树蔸，两脚一收就上去了！志红站起身，双手分开花枝一看，只开了八、九朵。志红把开放了的摘下来闻了一下：“啊！好香呀！”再用草将花捆成一簇：“丢下来了，接住！”“哥，你下来可要细心点儿！”这时清香并未去捡花，而是担心志红万一跌跤！清香的心悬在了半空——从上往下跳，万一撞到乱石头上咋个得了？！清香正在担心志红时，志红已从栀子花那里跃到了半中间。再从半中间一跃，就到了清香的面前！志红踩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一摇。一扑趴按到了清香的身上！清香双手紧紧抱着他。还好，清香左脚向后一叉开，并未倒下。四只眼对视了一刹那，清香才说：“哥，你脚肯定受伤了！”清香双手放开他，忙去捞志红的裤脚。一看，左小腿上早被石头刮穿了胡豆大一个眼，血正在流出来。清香喊：“坐下！”这是在下命令。志红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了。清香一伸头，嘴就吸住了志红的伤口！这时志红那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激动！如果没有一颗真诚的心，谁还能这样干脆地毫不犹豫地动嘴吗？这不是‘爱’是什么？清香吸了几口血出来之后，再在地上刨去皮面的泥沙。再用两个手指去拈泥沙来撒在伤口上。伤口的血流出来粘住了泥沙。这样毒也除了，血也止住了。“哥！你不沾生水两天就好了。”志红情不自禁地一下拉过清香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呢，清香还是本能地把他推了一下。志红说：“好妹妹，別推我吧！清香说：“哥，我肠梗阻回来那天的事。当时我承认了愿意改正，你反而更凶狠的喊我‘滚’。哥，妹给你提个意见，那天你对我用错方法了。你把我当成死不悔改的王痞子了。其实你只要慎重地严肃地给我提意见。我一定会改正的！哥啊，我怎么会不要命呢。因我也非常想和你结为夫妻呀！我当时觉得你太不相信我了。你薄情寡义，我就说话来气你，我说我去嫁给王痞子……”志红说：“那件事我太狂暴了，大错特错了。当晚我就想清楚了，那是因为我俩太喜欢对方了。你担心我练绝招吃不好学不好。我是担心你生命有亏。总之那确实是你太不顾自己身体了。妹，我俩是双方都不能没有对方啊！我整天都在想，你对我和妈，用你的行动;甚至用你的生命来保护关爱我两娘母。深切感动了我，但我迟迟未脱衣还俗。那时你肯定骂我是没有感情不通人性的冷血动物！连何叔也骂我是无用人、废人、死了没有埋！天啊，这句话晒干了也有千钧之重！国难当头，快当亡国奴了。我还在佛门念经拜忏！这能挡住日本鬼子吗？你的‘无神论’和何叔的‘救国论’把我骂醒了！连王兆龙都骂我是畜牲！……。”上面这句话是清香早就想听到的话。清香今天听了心里好激动，宛如吃了一块糖。她说：“哥，你让我看着你说话吧！”志红手一松清香转身过来。眼里噙着泪：“哥，老实说，在我不知道原因以前，我骂你冷血动物不少于百次！可是呢，我总觉得你比兆龙哥好。他突不破他爸那封建思想的束缚。而你呢，既要顺从妈，又不伤害我。这样两全齐美的办法你居然想得出来。聪明！我佩服！其二，你已参加了几次何叔领导的后方抗战。而且我给你一说，你非常高兴地去。还自觉地在河里捞金娃娃！……虽然是个假的，我却看见了你的心！兆龙哥是好人，但我去请他来参加游行时，他还犹豫了一会儿。还有在张二娘家送葬的早上。那个要钱粮的烈属要钱时。王兆龙也在场。为何不掏点出来给烈属？哥，我却看见你一摸包，倾其所有！你这不是为了娶我你才掏钱呀。兆龙哥虽然给我送米来，他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娶我！”一席话说得志红热泪盈眶。紧紧抱着清香摇了几下：“好妹妹，你哪阵才能和我结婚？”清香突然一下挣脱他：“可你还在佛门当和尚呀！”志红说：“你知道的，妈的眼睛我求神花了不少钱。你成植物人期间，我也去求过神。可丝毫没作用，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骂自己去提‘神水’给妈治眼睛。还有前年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来拜了五年的庙会。那天，她一个头磕下去，几板板就死了！拜五年庙会的老太婆算是虔诚了。该多活几年吧。可天神为何要她嗑头下去马上死呢！说明根本没有神，是老太婆瞌头时突然患病了……这些我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笨得呀多么可悲可笑！我是该死的畜牲！你比我聪明不知多少倍！”“对了对了，我是说我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鬼迷心窍呢！哥，你给我摘的花我还没去拿呢！”清香去把栀子花拿来以后说：“哥，让我坐在你腿上说话可以吗？”

        两人一起品闻着栀子花浓郁的馨香。志红说：“我知道你是不会嫁给和尚的。可是我也肯定不会继续当和尚了！”这时山下传来了悦耳的山歌声：

        太阳当顶又当朝，妹妹抱到嫂嫂摇。

        嫂嫂问妹摇啥子，人到午时(当年)血脉朝！

        “哥，你是真的决定了？”“我对你说过假话吗？现在我把绝招已学过手了。我誓！”“哥，我信你！”“我想，既然有钉活门神和废掉武功的两道关口。能不能想个万全之策。既不遭钉活门神，又不遭废掉武功？这就是我迟迟未去脱衣还俗的原因！”“只要你作出了正式决定。办法总是可以想出来的！不过坚决不走废武功这条路。没有武功没有绝招何谈抗日。那是抗日的本钱！不过我平时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自觉自愿坚决还俗的，因为我要和你、何叔一起为抗日做点事。要去把金牛儿、金马儿、金娃娃夺过来献给国家买武器抗日！也要和你结婚！我们一起商量出主意干那些我们心里想干而又心里舒服、爽快对得起祖国的事。当然也要满足爸妈的心愿——传宗接代！”“是呀是呀，我一个女娃始终是要嫁人的，但要嫁一个自己满意的人！”

        这时山下又传来了山歌声：

        昨夜连交去得慌，摸到罄捶响叮当!

        妈问女儿啥子垧?那是野鬼敧梆梆！

        说着，她双手圈住志红的脖子说：“我在赵家时，他们请来戏班子，有时也请来木偶戏班唱的‘三姐下凡’‘七仙女’‘玉堂春’‘柳阴记’等，戏里的女人们都是为了追求一个自己最爱的人。挣脱天庭的天条，人间的清规戒律。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奋斗的！”接着她又说：“但是现时，国难当头，没有国家的安宁。甚至快到亡国的地步。所以要把我们个人的幸福和全国人民的幸福统一起来……先国后家。”“我还想起一件事未给你说过。天源教我武功的目的是……。”“是什么？”“将我卖给伍鳌保家护院！一年三千大洋，我和天源各得一半！这回给他家做丧事才给我说的。”“这么久了你都没说！””我回来你就栽下了黑松崖！……”“这两个坏蛋！……”对了，正好揭他俩搞官教勾结，你也有理由不当和尚了！”接到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可以不遭钉活门神也不遭废武功就可还俗了！”“快说来听！”“只是我想这办法要委屈妈了。”“快说呀！”“明天我俩就结婚！”“真结婚？”“真结婚！今晚我们回去就和妈商量。商量我们三娘母怎样在天宝寺来演一场戏！明天我俩把结婚的衣服穿上。扎起红绫绸泡花。把你的和尚衣拿起去甩给天源长老。当着众人宣布你马上还俗和我结婚。永远不当和尚！接到妈就出来找天源闹。骂他把你偷去当和尚。不能传宗接代——他根本不敢把妈逼死！你就趁机跑得远远的。由我出面领着妈和他理论、耍横死扭到底！——我肯信他敢把我和妈打碗水吞了！他抓不到你了，订什么活门神了？”志红拍着双手说：“我就说嘛，高清香的金点子多的是！”志红听了情不自禁地一口吻向清香。清香咧着嘴正在笑，趁势‘嗨’的一声嘴唇裹住志红的舌头，不知怎么山歌又起：

        昨夜连交去得忙，摸到猪圈当牙床！

        抱到母猪亲一口，好个情妹嘴好长！

        志红一下取开嘴：“要不得要不得！我妈若是动了真情，一旦犯了眼病或是老年人经不住折腾。心脏出了问题还得了！”“这也是个大问题，不过先要给妈做好思想工作。这只是演戏吓唬天源。并且还要妈把脑袋擂在他肚子上不松手还要拼命吼叫。甚至可扭着他在地上打滚。使他不敢喊人去追抓你！”“天呢，我妈那性子急起来可是要动真情的！”清香又把眉头一皱，眼珠转了几下神秘地说：“我有办法了，今晚回去和妈商量时，如果妈愿意去演这场戏。我才把办法说给你和她。”那你先说给我听！”“天机不可泄露，暂时保密！”“你不说？”“今晚回去说！”“不管怎样我妈可是不能出半点差错啊！”“妈早就是我亲妈了。我要保证她不出问题”“我是说嘛，高清香想不出的办法——没得！我卢志红向高清香保证：还俗之后，坚决要娶高清香为妻：‘雷打火烧是真金，海枯石烂不变心！’”“好，哥我信你！”清香抬头一看，天上起了很多乌云，清香说：“光顾说话，快弄柴吧，天快下雨了！”

        由于是志红早已捞好的柴。一个打小捆，一个抱松毛……。

        几股风吹来，突然‘咔擦’一声炸雷响，大点子雨就下起来了！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有算路不从算路来！清香将松毛把背篼装满。连忙将志红捆好的小捆往背篼上放。啊哟，雨下得太大了。火闪扯得更凶了。炸雷也连三赶四打。清香喊站着未动的志红：“哥，快把小捆抱上来，把尖绳结紧……”“这么大风雨，你还想背柴回去？你又不要命了？一阵狂风吹来把你抬下崖一一还要让你再死一回！你不心疼我心疼！今天我做决定你听不听？”“你都是我丈夫了”这就是那天志红狠毒地喊她“滚”起了作用。她更知道，如果自己太不顾自己身体，志红是要火的。就软语笑说：“哥，我听！”“你说明天结婚，我们今晚就在庙里结婚不一样吗？这就是灵活机动，见子打子。我今天就行使一回丈夫的权利……。”他一下把背篼里的松毛腾掉。一抱把清香抱在背篼里坐起……”再后面就是故事开头西洋镜头那精彩的一幕了……。背绳断了，滚下庙堂……。看来钉活门神废武功，卢志红是跑不掉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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