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余波（2）

布会丑闻生之后的第二天，各大报纸以头版头条布了这条消息，安德鲁公司的股票从开盘起就应声下跌，不足三个小时，就下跌了3.7%，创造了1995年度以来的单日最大跌幅，一个上午的时间，安德鲁公司的市值就蒸了2o余亿美金！这还不算，经过一夜的酝酿，安德鲁公司枉做小人制造的这起丑闻，已经传遍了整个美国！几乎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开始拿这件事进行炒作，从报纸到杂质、从电台到电视台，难得抓住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哪还有个不趁机落井下石的？

        更有甚者，第二天的晚上，这件事就成为了所有脱口秀节目的谈资，在这些一贯毒舌的主持人口中，有着沙皇外号的戴维?修伊特和俄罗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一样，被誉为史上最愚蠢的的两位沙皇！而戴维的这种卑劣行径，甚至过了后者，位列排行榜第一名！（注1）

        若只是个人遭受一点骂名也还罢了，连带而至的却是经济上的损失，贝尔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毫不犹豫的撕毁了和安德鲁公司的合同，并且丢下话来：“安德鲁公司若是为了撕毁合同一事，有法律上的诉求的话，威廉公司奉陪到底！”随即便购买机票，一路返回英国去了。

        另外一边，《麦克白》的排演被叫停，前期投入的百余万美金全都扔到了水里，而且，对于其他的演职人员的补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又要数百万的支出；而所有支出中最大头的，就是迪迪?艾斯对安德鲁公司提出的索赔请求。

        以卡琳律师的计算，安德鲁公司的行为，为他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1，3oo万美金，按照美国法律，惩罚性的赔款，在损失金额的5—15倍上下，取其中限，安德鲁公司也要至少拿出一亿美金！这是安德鲁公司绝对不能答应的！实际上，即便他们答应，这笔钱也根本拿不出来！若真是上了法庭，损失了这么一大笔款项，安德鲁公司差不多就要申请破产保护了！

        于是，作为救火队长的张伯伦一边进行危机公关，通过各种渠道，要的工作，是争取将已经传扬的满城风雨的这些新闻压制下去。自始至终，这种事最需要的就是炒作，只要没有人理会，等烈焰燃尽，自然有处置之道，到时候，不管是真的闹上法庭，还是争取庭外和解，都是可行之道，总比现在这样，公司上下，一个个的如过街老鼠来的强得多！

        在另一方面，张伯伦命法务部的同事回函给卡琳律所纽约办事处，请求就艾斯先生起诉安德鲁公司一事，展开第一步的磋商。名为磋商，但行内人都知道，这就是服软、讨饶的前奏了。

        卡琳律所这边的反应也很快，由薇薇安?李、克伦特?欧等人为的律师团抵达安德鲁公司，按照正常的规矩，对方有数量众多的代表律师出席，安德鲁这边，也应该有同等规模的律师接待，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安排太多的律师不但是没有必要的浪费钱财，更是没有底气的表现，有鉴于此，安德鲁方面甚至没有让公司合作的律师楼出面，只是由张伯伦、法务部的主管豪瑟尔带领两个助手出席了会议。

        双方在长桌两侧相对而坐，张伯伦找了找，其中没有迪迪?艾斯，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但想想也对，迪迪不懂法律，出席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的。

        薇薇安和张伯伦把彼此的同事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文件，推了过去；张伯伦一把接过，翻看几眼，当时就变了脸色：“李夫人，这是什么，是什么玩笑吗？”

        “这绝不是玩笑。”薇薇安很严肃的说道。她是专业律师，为客户争取最大的权益，是她最大也是最根本的职业道德，因此，对手不管说什么，都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我这里有几分证明文件，来自芝加哥大学古典文学院的副院长托马斯?卡森教授和西北大学的霍华德教授的专业意见，他们都认为，《麦克白》是一部杰作，安德鲁公司购买版权的133万美金，远远不是《麦克白》的真正价值，同样的，因为贵公司的作为，对迪迪?艾斯先生的伤害，更加是远远出了这部作品的价值。”

        豪瑟尔笑着摇摇头：“李夫人，《麦克白》是文学作品，本就是见仁见智的，将其具体的物化，我认为，对安德鲁公司是不公平的。而且，这样一部作品，是不是价值133万美金……”

        “我这里还有几分文件，”薇薇安打开文件夹，由取出几分文件，这一次却要厚的多了，却没有交给张伯伦几个：“这是来自加莱加斯、马歇尔、阿莫斯、厄齐兹等剧评人的证明，他们虽然没有说，剧本的价格远高于贵公司给出的估价，但也认为，《麦克白》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它的价格，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另外，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这里还有来自常春藤联盟中各大学文学院院长、教授、副教授、讲师等人对《麦克白》给出的评价。”

        “这都是你拿出来的证明，如果我想的话，我也可以找出同样的专家、学者，可以证明，安德鲁公司对《麦克白》剧本的购买，完全是溢价行为。”

        薇薇安倏然一笑，轻巧的阖上文件夹：“那好吧，既然我们都秉持着自己的道理，不如就由法庭来评判吧，好吗？”

        张伯伦呛咳几声，匆忙摆手，他从董事会那边已经得到命令，这件事要尽可能私下里解决，绝不能闹上法庭！“李夫人，你知道，一亿三千万的赔偿金，安德鲁公司是根本负担不起的。如果你真的咬死了这样的赔偿金额的话，那么，我们也只有上法庭了。”

        薇薇安岂会被他这两句话吓退，冷笑一声，拿起文件夹，放进公文包中：“那，劳伦斯先生，我们就法庭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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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安这边已经占尽优势，岂会在法庭上浪费宝贵的时间和金钱？在安德鲁方面，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因此，第一次的会商不欢而散，双方互相以言语威胁，实际上都是嘴炮。这个道理薇薇安懂得、张伯伦和豪瑟尔也是懂得的。

        之后的几天，双方多次接触，始终难以达成共识，安德鲁方面虽然一再退让，但在赔偿金额的问题上，把总数宽限到65o万美金之后，就再无余地，似乎这个数字，就已经是他们的底线了。偏偏薇薇安仿佛掌握了什么底牌，根本不理对方的惺惺作态，一味逼迫不止。

        张伯伦又怒又恨，真想不顾一切的当众翻脸，但董事会诸多董事的话言犹在耳，又实在鼓不起这样的勇气，也唯有这样和对方蘑菇下去，但心中更是恨透了始作俑者！

        迪迪人虽然呆在纽约，但他能做的事情已经有限，想要返回洛杉矶，又有些不大合适，更主要的是，他回来好几天了，竟是没有回家看往家人一次，这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于是，找到薇薇安打了个招呼，把谈判的事情交给她，薇薇安这边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万无一失。

        “米拉，你呢？”

        米拉一愣，她在酒店有自己的房间，干嘛去他家？自己算是怎么回事？“这就去见你的家人？似乎连一场电影也没看、一顿饭也没吃、甚至连一根冰激凌也没有给我买过呢？”

        这还是米拉第一次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他有心打趣几句，但两个人是同事、是上下级，有些话说出来，就过于下流了，因此咳了几声，问道：“那你去不去呢？”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我还从来没有吃过正经的华餐呢。”

        “华餐？”迪迪和薇薇安面面相觑，都被她别出心裁的自创单词惊呆了，迪迪忍着笑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词儿吗？”

        “怎么，我说错了吗？”

        “应该叫中餐。”薇薇安含笑说道。

        米拉小脸红，急忙说道：“不是一样的吗？”

        “也不能说错，不过，只有我们华国人，才把自己的食物叫‘菜’，在其他人口中，统统称作食物。”（注2）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薇薇安就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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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告别了薇薇安几个人，迪迪和米拉走出酒店，在大堂办理了退房手续，转身向外。

        刚刚到了大堂门口，从外面走进几个人来，为的一个看上去有几分面熟，是个小个子男人，虽然生的其貌不扬，却极有精神，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久居上位者才能养成的气质。男子穿着一袭合体的西装，头上戴着礼帽，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和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迪迪听见其中一人‘咦’了一声。

        迪迪和米拉叫了一辆出租车，正待开门上车，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艾斯先生？是艾斯先生吧？”

        迪迪愕然转身，是哪个老者的随从之一，却不认得：“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威廉公司的查尔斯?辛克利，你叫我查理就好。”

        迪迪怔忪的和他握了握手：“威廉公司？”

        “是的，”辛克利想解释，一个老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查理，我来吧。”

        注1：亚历山大二世，1855—1881年在位，在他担任沙皇期间，俄罗斯将阿拉斯加卖给了美国。这在后世被认为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注2：菜和食物，都是单词food，不过是翻译上的区别，迪迪故意这样说，是在以华人的身份，开自己的玩笑——这是个冷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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