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山下的世界（24）

“不行！”罗蒙的反对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是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于是他的口气便立刻缓和下来，“路德维希将军，请您先介绍一下埃尔文目前的情况吧。”

        尽管路德维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是为了小齐格菲尔德能够早日恢复健康，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总理阁下，埃尔文目前虽说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任何轻微的移动都有可能导致他的伤势再度恶化，所以我认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先留在这里养伤，等到他的伤势有所好转后，再把他送往其他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施特莱纳沉默了，他其实并不反对把小齐格菲尔德暂时留在帝国抚养里疗伤，但是问题在于由谁来照顾他？齐楚雄夫妇肯定不行，因为这会引起霍夫曼和罗蒙等人的强烈反对，但是如果把这孩子交给别人，他又担心小齐格菲尔德不会接受，因为这孩子毕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现在突然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很难过

        就在施特莱纳感到左右为难之际，阿尔伯特却开口道：，“我的统帅，如果您放心的话，就把照顾埃尔文的任务交给我来完成吧。”

        施特莱纳有意无意朝身旁瞟了一眼，当他看到罗蒙正用一种猜疑的眼神盯着阿尔伯特时，他便漫不经心道：“阿尔伯特，照顾孩子这种事情可并不轻松，尤其是在埃尔文还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再说管理抚养所也很花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这件事情交给别人来做吧。”

        “请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埃尔文的。”阿尔伯特坚定的说：“生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所以无论是作为一项任务或者说是对我失职的惩罚，我都有责任把埃尔文照顾好，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在报答齐医生当年救活我父亲的恩情。”

        “好样的！”施特莱纳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句，嘴上也终于松了口：“亲爱的阿尔伯特，其实你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我甚至可以说埃尔文的命实际上就是你救回来的，在这一点上没人比你做的更好，但是让你独自来照顾一个孩子确实有些困难，所以我会给予你一些帮助。”他说到这里便扭头看着路德维希，“弗兰茨，既然齐楚雄一直是由你来负责看管的，那么埃尔文的事情也交给你来负责吧。”

        “是，我的统帅，我一定会照顾好埃尔文，争取让他早日康复。”路德维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要是齐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想他一定会对您充满感激的。”

        “不必了。”施特莱纳冷漠的说：“我并不需要他的感激，只要他以后少惹点麻烦就行。”

        “我明白了。”路德维希黯然低下了头。

        施特莱纳对路德维希的态度没有任何反应，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后，便微笑着对阿尔伯特说：“看来孩子们应该起床了，带我去见见他们好吗？”

        “是！”阿尔伯特立刻转身走出办公室。片刻后，整个抚养所上空开始回荡起一阵尖锐的军号声，孩子们在军号声的召唤下跑出了房间，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向广场上走来，不一会的功夫，广场上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施特莱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嘴边随即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孩子们从军号响起到集合完毕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说明艾伦纽特抚养所的军事训练效果非常理想。但是当他在卫队的簇拥下走上广场中央的高台时，孩子们还是被吓坏了。

        “我的天哪，你们快看！站在高台上的那个人不就是统帅阁下吗！”

        “他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为了那个叫齐格菲尔德的男孩吗？”有的孩子立刻联想到上午生的那件事情，“如果统帅阁下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话，那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要是刚才生的事情真的能惊动统帅阁下，那只能说明他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在一片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中，施特莱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广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孩子们此时个个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亲爱的孩子们，”施特莱纳一上来就对这些经常遭遇野蛮虐待的孩子们使用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称呼，“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亲自到这里来看望你们，但是繁忙的公务却使我不得不把这个愿望长久的压在心里，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就此忘掉你们，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当我亲眼看见你们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想过自己也许会很激动、也许会很感伤，但是当我今天真正站在你们面前时，我突然现除了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两种情绪外，我的心里还多出了一份歉意。”

        “歉意？”许多孩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施特莱纳，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单词会从帝国最高统帅的嘴里面蹦出来。

        “我知道你们或许很难理解我这句话的含义，而我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施特莱纳继续着自己的演说：“因为你们从小就被迫离开父母的怀抱，在抚养所里接受严格的训练，命运让你们既无法享受到父母的关爱，也找不到任何倾诉自己心事的对象，而孤独和恐惧也一直是你们成长道路上的唯一伙伴，甚至当痛苦接二连三的折磨着你们脆弱的心灵时，你们也只能选择默默的舔舐伤口，而这一切都是由于我所制定的法律造成的，因为我才要向你们说声对不起。”

        罗蒙的眉头越皱越紧，因为施特莱纳此时的言论听起来根本不像是训话，倒像是谢罪。他开始思考该如何阻止施特莱纳继续这样的演说论调，但是当他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落到了台下时，却被吓了一大跳——孩子们的脸上几乎都挂着两道泪痕，多少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在看守的皮靴和马鞭下生活，早就忘记了父母温暖的怀抱是什么滋味，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施特莱纳不但主动提及此事，并且还向他们道歉，这就像是扔进池塘里的一颗小石子，顿时在他们早已死寂的内心深处激起一层涟漪。

        “我的孩子们，也许你们很难理解我为什么要制定这样一条看似残酷的法律，那是因为历史已经无数次的证明拥有高贵血统的雅利安人所建立起的第三帝国是这个星球上唯一有资格统治世界的力量，我们伟大的元阿道夫·希特勒毕生都在为了这个神圣的目标而努力，虽然他不幸倒在了追求理想的道路上，但是作为他的继承人，我仍然有义务带领全体帝国公民实现这个梦想。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在我们的帝国里不光有意志坚定的雅利安人，还有一些其他种族的公民，而这些人正是你们的父辈！”

        “出于对帝国未来前景的悲观，他们不愿意在帝国重建过程中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我对他们的表现感到深深的忧虑，因为任何一个国家的未来都取决于它拥有怎样的一群孩子，而你们的父辈却已经在困难面前丧失了信心和勇气，为了不让他们把这些灰暗的情绪植入你们的心灵，我不得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在你们的父母还来不及把他们的懦弱和悲观传递给你们时，就把你们送进帝国抚养所，而你们也从此不得不用幼小的身躯去承受命运带给你们的考验！不过请相信我，孩子们，你们今天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们能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战士！所以你们必须学会勇敢的面对命运的考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拥有像雅利安人一样高贵的品质！”

        孩子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详细为他们解释自己被送进帝国抚养所的原因，尽管施特莱纳的语气和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但是他们幼小的心灵中还是充满了困惑，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些年来受到的折磨和考验这个单词画上等号。

        施特莱纳早就看出了孩子们心中的疑问，“我知道也许你们会问，那些经常抽打在你们身上的皮鞭和醉醺醺的咒骂又该做何解释？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有人在故意违背我的命令，他们没有采取正确的方式对待你们，考验有很多种，但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这些人从来都不理解我建立帝国抚养所的初衷，他们只是简单的认为这不过是一种用来控制你们的手段，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用皮鞭粗暴的折磨你们的肉体，甚至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们俯帖耳，完全听从他们的摆布！但是我要说，皮鞭也许可以让你们暂时低下自己的头颅，却永远不可能征服一颗钢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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