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山下的世界（42）
“为什么？”布劳恩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霍夫曼嘴里说出来的：“难道您就不想去问问统帅阁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你去告诉医生们，让他们尽量修复亚历山大的面容，以便尽快举行葬礼。”霍夫曼丢下这句话后就扬长而去，布劳恩猜不透长官的心思，只好无奈的摇着头。
第二天一大早，罗蒙自杀身亡的消息就如同旋风般迅传遍了整个雅利安城，这枚重磅*立刻引爆了地下世界沉寂多时的气氛，但是比这更令人感到紧张的事情还在后面，由于施特莱纳突然下令对所有平日与罗蒙有过密切接触的高级官员进行调查，大批强硬派官员和军队将领因此受到了冲击，他们不得不暂时将手中的权力交到了温和派手中，尽管这一切看似生的非常突然，但是在有些人眼中不过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大戏。
“爸爸！”路易斯和提比莉娅几乎同时冲进了书房，“您听说了吗？罗蒙昨天夜里突然自杀身亡！”
“这个消息是路德维希告诉你们的吧。”齐楚雄依然盯着手里的一本医书，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是的，而且路德维希叔叔正赶往雅利安城了解情况。”路易斯显然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的兴奋：“爸爸，罗蒙已经完蛋了，而且我还听说施特莱纳正在下令调查所有和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这说明德国人又开始自相残杀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够利用好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重获自由……”
“路易斯！”齐楚雄突然把手中的书重重的扣在了桌子上：“你这么快就把我对你的提醒都忘记了吗？”
由于没有想到齐楚雄对罗蒙的死讯竟然一点也不感到高兴，路易斯楞了一下，才又继续说：“爸爸，我没有忘记您对我的提醒，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个好机会……”
“住口！”齐楚雄愤怒的拍着桌子：“你马上和提比莉娅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准再从那里面出来。”
“爸爸，我……”路易斯欲言又止，最终只好狠狠的一跺脚，拉着提比莉娅离开了书房。齐楚雄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便继续看着手中的医书。但是没过多久，他却听到客厅里又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他眉头微皱，便放下手中的书来到了客厅里，看到儿子仰着头站在钢琴旁，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而妻子则捂着胸口坐在沙上，乌黑的眼眸中竟然盛满了泪水。
“梦琪，生什么事情了？”齐楚雄急忙来到了妻子身边。
“你刚才真应该出来听听你的宝贝儿子都说了些什么！”张梦琪气愤的喊道：“我让他练琴，可是他却说自己不想练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就告诉我说他要和卡尔一起去上军校！你听听，他是不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凭什么我就不能和卡尔一起去上军校？您倒是说说理由啊！”小齐格菲尔德倔强的喊道：“但是不管您怎么反对，反正这个琴我是绝对不会再练了！”
“你！”张梦琪也急了：“我告诉你，谁都可以去上军校，唯独你不能！”
“为什么？难道我和卡尔不一样吗？”小齐格菲尔德大喊道。
“你当然和他不一样……”
“梦琪，还是让我来吧。”齐楚雄急忙拦住了妻子，“埃尔文，走，我们去好好谈谈。”他拉着儿子的手去了书房，但是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却凝视着儿子陷入了沉默。
“爸爸，您不是要和我谈话吗？为什么我一进来您却不吭声了？”小齐格菲尔德忍不住问道。
“埃尔文，你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要和莱因哈特打架？要知道他可是比你强壮的多，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帮手，这种情形下，你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的。”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这句话可是您教给我的。”小齐格菲尔德气呼呼的说：“就算他比我强壮，就算他身边人多势众，但是我绝不会害怕他，因为道理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斗争有时候也是要讲技巧的，一味蛮干的话，到头来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爸爸，难道您以前也有过和我类似的经历吗？”小齐格菲尔德好奇的问道。
齐楚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埃尔文，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上军校？”
“因为我想成为一名元帅！”
“那么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元帅呢？”
“当然是要去打仗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去打仗呢？”
“这个……”小齐格菲尔德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埃尔文，你要记住，今后无论你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搞清楚自己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否则盲目的追随或是不经考虑就做出选择都会给你的人生带来遗憾。”齐楚雄语重心长的叮嘱着儿子。
小齐格菲尔德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父亲，只好一声不吭的盯着脚下的地面。
“我知道你现在还很难理解我这些话的意思，所以我不会急着让你做出决定。”齐楚雄继续说道：“但是你刚才不应该那样顶撞你妈妈，这会让她很伤心的，你懂吗？”
“嗯，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给妈妈道歉。”小齐格菲尔德低声道。
“这就好，”齐楚雄点了点头，“至于你提到的想上军校这件事情，我会和你妈妈商量的，但是在我们没有商量出结果之前，你不要对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情，包括卡尔在内。”
“太好了！”小齐格菲尔德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上去抱着父亲跳了起来，嘴里随即还用德语喊出了一连串表达兴奋的单词——他在艾伦纽特抚养所养伤这几个月一直用德语讲话，结果回来后原本说的还不错的中文却退步了很多。
“对了，爸爸。”小齐格菲尔德在兴奋之余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和卡尔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齐楚雄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和我有些不一样。”小齐格菲尔德犹豫的说。
“是不是因为他是个日耳曼人？”齐楚雄看出了儿子的心思。
“嗯。”小齐格菲尔德点了点头。
“埃尔文，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即不存在高低贵贱，也没有什么血统之分，而且只要你始终抱着一颗善良的心去面对这个世界，那么即便是你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里，你照样也可以拥有一个高贵的灵魂。”
“爸爸，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那些生活在抚养所的孩子们却都盼着能够过上日耳曼人的生活呢？就拿那个戴维来说吧，他非常痛恨自己的犹太人身份，就连做梦都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日耳曼人。”小齐格菲尔德眨着眼睛说。
“埃尔文，有些事情即便我现在告诉了你，恐怕你也未必能够理解。”齐楚雄轻声叹道：“因为山下的世界充满了太多的虚伪，有些时候你的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事实的真相，所以你必须学会用心灵来感受这个世界的善与恶，尽管这听起来很难，但是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小齐格菲尔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么您打算什么时候和妈妈商量我和卡尔一起去上军校的事情呢？”
“你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答案，但是现在你要去练琴了，而且也不许和妈妈提起这件事情。”齐楚雄板着面孔说。
“好吧。”小齐格菲尔德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便离开了书房，不多时，客厅里便再次响起了悠扬欢快的乐曲声。
“楚雄！”张梦琪匆匆走进书房：“这可怎么办才好？自从他这次因为受伤在抚养所里住了几个月后，整个人的性格都生了变化，过去他非常听话，从来不和我顶嘴，可是现在整天都吵着闹着要和卡尔一起去上军校，要是情况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我真担心他会惹出新的麻烦！”
“你别着急，”齐楚雄说：“他过去很少接触山下的世界，这次在外面又单独呆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回来以后有变化也是正常的，只要我们耐心的给他讲道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惹出新的麻烦。”
“唉。”张梦琪无奈的叹了口气，“楚雄，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反正自从埃尔文这次回来后，我心里就有了一种不祥之兆，好像他在我身边已经呆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我总是感到很紧张，生怕有一天他会不辞而别……”
“梦琪，你别把事情想的这么糟糕。”齐楚雄搂住妻子的肩头说：“埃尔文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不会随随便便就离开我们的。”
“楚雄！”张梦琪突然紧紧抓住丈夫的手：“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德国人把埃尔文带走，否则我一定会疯掉的！”
齐楚雄心头一颤，立刻陷入了沉默，因为他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妻子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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