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钱是什么？
苍梧山上无双阁。
梦尘山藏暗香门。
除此之外，占地广阔人口繁盛的玥城还有许多其他小山小峰，自然也存在许多其他小门小派，而无双阁与暗香门之所以能从中脱颖而出，源于两颗神珠。
无双阁供奉的是日神珠，暗香门供奉的是月神珠，日月神珠本是忘尘殿前守门神兽火麒麟的双目，这火麒麟白天用左眼，夜间用右眼，是以左眼为日，右眼为月，万年前火麒麟助君逸战神施阵困君隐上神于忘尘殿内，君逸与画心的月神山一战，使得整个玥城生灵涂炭，君隐上神为示惩戒便取了火麒麟的双目，又赐予玥城苍生以彰显上天恩德，一番争逐后，日神珠为无双阁所得，月神珠为暗香门所得。
君隐上神破阵之时，曾情急之下伤了那火麒麟的右眼，因而月神珠的神力要远弱于日神珠，是以无双阁第一门派的地位无可撼动，众多名门贵胄能人异士对无双阁趋之若鹜，不过是想借神珠之力提高修为。
苍梧山到梦尘山本是相距不远，修习之人若会使御风诀，不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画心却不急不慢地欣赏沿途的风景，缓缓行着。
还有三天呢，确实不急。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三天嘛，也就够她回九天之上找君隐唠两句嗑，不过......跟那老狐狸有什么好聊的，还不如留下好好欣赏人间风光。
清澈的溪水，欢快的水流，美丽的姑娘，俊俏的情郎，参天古木下，还有白色的麋鹿，远方袅袅的炊烟升起，砍柴的老汉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真是美啊……
“羽兮，你说，是天上好，还是人间好？”
“啊？这个嘛……”羽兮拧眉深思，好难选哦……
羽兮想着人间各式各样好吃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她又想起了君上，那么好看的君上……从脸蛋到身材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君上……想着想着，羽兮又咽了咽口水，好像要流鼻血了……
“我觉得啊，白天是人间好，夜晚是天上好。”半晌，权衡又权衡，放不下美食又放不下美色，羽兮得出这么个结论来。
她盘算着，日起食珍馐，月下看美人。
可她大概是忘了，九天之上的忘尘殿，是没有黑夜的。
那里，只有日光倾城，没有月色撩人。
九天之上的忘尘殿，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九幽的地方，那里辽远而空旷，那里没有分明的四季，没有涌动的人群，那里的花木永不凋零，那里只有白昼没有黑夜，那里蓝色的天空永远都有暖色的光在浮动。
而这些，也都是画心喜欢那里的原因。
因为生于阴暗，所以更向往阳光。
“有光的地方，才能看见更多的色彩。”画心微微一笑，倒是没听明白羽兮话里的小九九，她只以为羽兮是同她一样，不喜欢黑夜，所以觉得夜晚是永无夜色的忘尘殿好。
“暗香门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暗香门里的点心最好吃，里面有个很厉害的厨神。”
“......”又是吃，画心忍住，顺了口气，又问，“除了吃的......”
“......”
除了吃的，羽兮就不知道了。
画心举目，望天，只想指天大骂。
思量一番，画心只好离了幽静的小道，往闹市里行去，穿过闹市，离暗香门也就不远了。
有些信息啊，还是得她自己去探寻。
闹市人多，到处都是小摊小贩，画心走到一家胭脂铺前停住，手里把玩着胭脂水粉，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女有个亲戚在暗香门，让小女去投奔他，小女出自山野孤陋寡闻，也不知那暗香门修行之地，让不让带胭脂水粉进去，我那亲戚地位也不高，我怕坏了暗香门的规矩，连累他也受罚。”
“哦吆，姑娘您多虑了，这暗香门的人啊，都是菩萨心肠，向来行善积德，最爱收留孤弱女流，是以阁中女子众多，谁还不用个胭脂水粉的。”小贩听说画心来自山野，以为她心思单纯，好忽悠，眉开眼笑道，“到底是山野的水土有灵气，姑娘竟出落得如此标致可人，若是再施妆修容一番，我看这玥城第一美人啊，也不及您，您手上这款点朱砂，可是如今这玥城最风靡的，您看要不要带一个走？”
这本是溜须拍马的话，却一下拍到马腿上去了。在天界哪仙不知，神女画心，艳绝三界六道四海八荒。
还要涂脂弄粉，才能比得过别人么？
这玥城第一美人，看来也是个倾城绝色呢。画心还想再问，羽兮却已经忍不住爆了。
“你这人什么眼神啊，我姐姐这么好看，哪用得到你这些东西，又不能吃......”
三句不离吃......
画心转头看了看羽兮，眼神无奈，又尴尬地朝着小贩一笑，“我妹妹她......可能是觉得我挑的不适合，我再看看别的。”
“姐姐，反正你又没有钱买，看什么看。”羽兮不满地嘟哝道。
“原来没有钱啊，没钱还来装模作样，快让一让，占着位置别人都没法看了。”小贩一把夺过画心手里的胭脂盒，又轻轻推了她一把，骂骂咧咧了一句，“走走走，浪费老子时间，真他娘的晦气。”
画心一愣，这什么人啊。
这脸翻的也太快了吧……
谁敢这么跟她说话过......
羽兮扬袖一挥，风卷尘起，小摊上的货物撒了一地，小贩也摔了个大趔趄，龇牙咧嘴地看着画心和羽兮，目露凶光。
“还不快跑，等着挨打么。”羽兮拉起呆住的画心转身就跑。
画心一边跑一边问，“你好好的打他做甚。”
“他欺负姐姐啊。”羽兮喘着气道，“还有啊，他卖假货嘛，看出来姐姐你孤陋寡闻不识货，就忽悠你，那点朱砂是顶顶名贵的，怎会在他一个小摊位上售卖。”
画心算是听明白了，羽兮是在说她老人家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还有啊，你也确实没钱啊。”羽兮见画心不说话，转头看她，不死心地问，“你有钱吗，有吗？”
有钱我们就回去买烤鸭吃啊......
“钱是什么？”画心健步如飞，耳边风声呼呼，这一声声音不小，众人立即侧目相看。
哪里来的傻子，钱是什么都不知道......
“钱就是用来换吃的......”
这一解释，人群沸腾起来，可这二人跑的太快，一溜烟就穿过去了。
“我没有，你应该有吧。”画心其实依旧没听懂钱是什么。
“我也没有。”
“你那么爱吃，没钱怎么换。”
“偷啊，哪家好吃偷哪家。”羽兮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不觉得偷字羞耻。
“这样啊。”画心也没觉得不妥，反而觉得羽兮的操作手法不对，好心指点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偷钱呢，然后想吃什么买什么，一次多偷点，不是一劳永逸？”
“对哦。”羽兮恍然顿悟。
二人脚程都不慢，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梦尘山。
画心气喘吁吁地嘟哝了一句，“为什么要跑啊，又不是打不过。”
羽兮嘴一撇，她这不是跑习惯了么。
每次偷吃被人现，她就跑，君上说不能随便使用仙术，不能随便打伤人，否则再也别想回忘尘殿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被现没跑时，被人抓住打得鸟毛都要脱了一层，还不敢还手……
想起来啊，羽兮就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疼......
正午的阳光亮的晃眼，画心微微垂下眼睫，眯着眼，抬头扫视了一番。
不同于无双阁傲然天下的大气凛然，暗香门精巧秀丽百花竞放暗香盈动，若是说，无双阁的格局有点像九天之上的忘尘殿，那么暗香门倒有几分她画情谷的韵致。
画心又投上拜帖，此番并无礼相赠。拜帖上坦言，因在无双阁吃了闭门羹，前来寻个落脚之处。
门主风暮白今日无事，亲自看的拜帖。原本恰逢多事之秋，无双阁和暗香门正是斗得吃紧的时候，生怕混进来无双阁的奸细，所以近日都不收新人。
然，不知何故，风暮白看这拜帖上字迹清奇大气，言语简洁坦诚，不谦不卑，颇有风骨，不免心生好奇，便亲自来山门一看。
只见山下那女子红衣乌，身姿挺拔，虽然有轻纱遮面，看不见真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度雍容，令人不敢小觑。风暮白微微讶异，低头又看了看手中拜帖，落字，绛珠。
绛珠，这四海八方闻所未闻啊，暗香门并不是什么消息闭塞之地，风暮白不免心疑，这样出色的女子，怎会如此名不见经传？
“敢问姑娘来自何方？”
“远方。”
画心扬眉一笑，却又言语清冷，她抬眼望见山门处迎风而立的风暮白，一身素袍，甚是儒雅。
“姑娘看似寻常普通，实非凡骨，你这一身的衣袂无风自飘，想来功力是深不可测，我这暗香门，怕是供不起姑娘圣尊。”
风暮白嘴上说笑，言语间有拒意，心中还在暗自揣度眼前女子的来历和目的。
“门主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双阁瞧不上的门外之客，我与妹妹初来贵地，举目无亲，想寻个落脚之处，听闻暗香门向来宅心仁厚，特来一求。”
画心知风暮白有意推脱，可她从小贩的话中大概摸了一下暗香门的底。
那段话她是故意编排的。从小贩的回答里，她大概能推断出，其一，暗香门宅心仁厚；其二，她故意说亲戚身份低，而小贩没有质疑，一个身份低微之人也能带人进去，可见想进暗香门不难；其三，对女流之辈格外宽宏。
所以一个举目无亲，应该会让这个素来喜欢收留弱女的门主不忍拒之门外。
果真，风暮白看着她坦荡的眼神，不像是在说假，鬼使神差地竟信了她。最近外面确实不甚太平，风暮白亦不忍她一介女流之辈漂泊无栖。
“姑娘是久居还是暂住？”明明知晓此女子来的甚是蹊跷，可看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风暮白似乎如何也拒绝不了她。
“三日。”画心坦言，“不过我不是白住的，三日后离开之时，定送贵派一份厚礼。”
风暮白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风暮白倒是真没指望这样一个孑然一身的女子真能送出什么厚礼。只是心里依旧暗暗称奇，又不甚忐忑，也不知今日收留她，是对还是错。
三日后，不就是......
难道她的目的是......?风暮白心中一惊，不由又多看了画心几眼。
看来，这女子来头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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