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冲突

察言观色是一种本领，绝大多数领导者或多或少都具备，而屋内几人无疑都是此中佼佼者，一看到翟超欲言又止的样子，马上就能推断出他不好说出口的那人一定和韩飞关系不一般，再往后想，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杜百川？”

“你说的不会是我姐夫吧？”

“幽州白云卫千户杜百川么？”

刘志伟、韩飞和赵振宇几乎异口同声的猜到了正确的答案，翟超如释重负，连连点头：“没错儿，正是姑爷杜将军。”

杜百川是韩娟的夫君，韩胜的女婿，韩飞的姐夫，原云州巡抚，现任太子少师的杜鹏杜大人的独子。

按照这种关系来看，韩飞应该和他十分亲密才对，但事实恰恰相反，韩飞偏偏就怎么都无法和他亲近。

这也不能怪韩飞，主要是杜百川这人实在太有性格了一点儿，只因为他想纳妾进门杜鹏不允许，他居然割发断指，和杜鹏断绝了父子关系，因为这事儿，韩胜亲自动手打了他八十军棍，只盼他能改变主意，他却宁死不屈，最后屁股都快被打烂了，仍旧咬死了不认杜鹏这个父亲，同时也必须得把那个叫秋芳的女子纳进门，搞的韩胜都没了办法，只能长叹作罢，听之任之了。

倒也不是韩胜杜鹏两位老人心眼儿软，最主要的还是那个叫秋芳的女子很早以前就和杜百川关系密切，杜百川是存心想娶她当正妻的，不过因为她出身青楼，身份太过敏感，所以杜百川和杜鹏折腾了一阵子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于世俗，勉强答应娶了韩娟进门。

当时父子俩因为这事便闹的挺厉害，一时引为笑谈，结果韩胜却把韩娟嫁给了杜百川，这也是韩娟打从成婚回门儿之后，再未回过定北公府的根本原因。

而且两口子的关系并不好，所以韩娟一直住在杜鹏幽州的老宅，而杜百川则带着秋芳在白云卫做他的千户指挥使。

这是个讲究孝道的世界，因为这件事情，别看杜百川是韩胜的女婿，在幽州混的其实并不是特别如意，不过倒也并非全无好处，起码当初赵栋准备问罪杜鹏的时候，杜百川却一点儿都没受到牵连。

“看来我这姐夫是不甘现状，准备从钱不弃那里找个突破口了？”杜百川身份敏感，所以刘志伟和赵振宇不好作评，还是韩飞苦笑着评价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赵振宇也就放下了顾忌，说道：“姑爷找到钱副统领那里并不奇怪，幽州镇守一职由左将军耿立山遥领，巡抚刘磊刘大人以武转文，更是大将军的心腹，哪怕大将军不亲自发话，也没人敢重用姑爷，想要获得重用，他也只好另辟蹊径了。”

定北军的主官正式称呼是大统领，至于什么骠骑大将军啊，定北公啊之类的称呼都属于荣誉性质的，并无实权。

韩胜之所以是王朝除皇帝之外最有权力的人是因为两个职务，一个是定北军大统领，另外一个便是云幽镇守使，前者让其拥有整个定北军的军权，后者则使其成为云幽二州巡抚之上最高的行政长官。

然后再往下，军事上耿立山和郭东亮两位天相高手分别为幽州和云州的镇守使。政务上边，则翟要巡抚云州，刘磊巡抚幽州。

“振宇分析的很有道理，看来对咱们这边的情形是下过工夫的，想做好一个谋士就该如此，正所谓谋定而后动，功夫在诗外，前边准备的越充分，真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能做到胸有成竹，不慌不乱。”刘志伟没有就杜百川展开评论，却勉励了赵振宇一番。

赵振宇心情有点儿激动，他还是头一回从刘志伟的嘴里得到如此正式的认可，这可是银狐的狐首啊，定北军的灵魂人物，一番鼓励，顿时便让他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不过他毕竟不是那种特别善于言谈的人，不会说那种慷慨激昂的话，所以也只是红着脸点头道：“多谢军师大人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如此腼腆，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忽然就变的轻松了起来。

取笑了赵振宇几句后，韩飞忍不住又想起了杜百川，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可怜我姐姐了，好长时间没见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抽时间去看看她吧！”刘志伟的神色也黯淡下来，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们，韩娟落得个如此孤苦的下场，每每想起，都让人唏嘘。

又说了些琐碎的事情，什么韩杰突破二品下进入二品中境界啦，什么云州城武院出了个花选司探花啦，等等等等，翟超别看是个武夫，倒有点儿讲故事的天分，放开之后也是口若悬河，讲的滔滔不绝。

韩飞专心听着，不时提问一嘴，参考自己从其它渠道得到的消息，很快就对云州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留翟超吃了顿午饭，连高飞高翔兄弟，再加上王利，酒没喝多少，气氛却搞的挺不错，这主要得归功于刘志伟能言善道，再有红梅、詹乔、东方雪晴、王十四、慕容雪等几个美女，尤其高飞高翔和王利，何曾跟这么多美女共坐一席啊，激动不已，酒到杯干，没一会儿就出溜到桌子下边去了。

本来就有收买人心的嫌疑，所以红梅即使对这三人有所不满，却也并未多言，只是叫人将他们三个抬下去休息。

众人正要继续，却有人来找慕容雪报信儿：“不好了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百草厅那两位长老跟三当家的打起来了，好多弟兄们都中了毒……”

慕容雪噌的就站了起来，不等那名报信儿的兄弟说完便已经匆匆出门，韩飞他们自然也无法再继续了，纷纷起身，便听刘志伟苦笑道：“这两位……得，咱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徐少华别看这段时间和卢大山以及赵香炉经常打交道，却并未亲眼见识过两人的厉害，边跟众人往外走还边嘀咕呢：“两个夹缠不清的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啊，居然在人家清风寨老巢跟人家三当家的干起来了，人家可是上千弟兄呢，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俩淹死……”

“徐大哥看来是没见识过两人的厉害啊，我现在就担心他俩别真的被黄三当家的惹恼了。”

“惹恼了又如何？不就用毒嘛，就算被他们毒倒几个，那么多人一拥而上，莫非他俩还能同时对付上千人不成？”

徐少华仍旧不以为然的样子，搞的韩飞都弄不清他到底是真孤陋寡闻还是故意装傻充愣了。他可是从银狐方面的渠道得知，当初追赶詹乔和卢大山赵香炉的那支北胡骑兵，除了后来被自己带着的狼骑兵们杀了不少外，倒有大半都死在了卢大山和赵香炉的毒下，连那些爱吃腐肉的动物们都倒了霉，秃鹫野狗们死了不少。

徐少华身为镇远城的少城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消息罢？

即使韩飞他们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当他们赶到事发现场时仍旧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整个吃饭的大厅之内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清风寨的弟兄，他们一个个口吐白沫，表情痛苦，或蜷缩或翻滚，桌椅板凳则乱糟糟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道，用人间地狱形容严重了点儿，不过绝对也是一副非常惨烈的景象。

黄勇面色铁青，紧闭双目盘坐在大厅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手搭膝盖，十指有黑色液体缓缓滴落，刘烨站在他的旁边，须发皆张，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据案大吃的卢大山和赵香炉。

郭静怡早已先一步赶到，双手捏着一管长箫，动听的箫声在大厅内回荡，却有杀伐之气弥漫，她的旁边侍立一位上了岁数的黑衣老妪，正是那位忠心耿耿的女仆刘妈。

两人本来亲自负责韩飞张罗的那顿午宴，已经先韩飞他们赶到了现场。

“魔音十三杀”，顾名思义，共有十三种曲谱，对应十三种杀人的曲调，郭静怡大概是担心弟兄们的性命，一上来便施展出了最为厉害的一段，但闻箫音婉转，音调不断拔高，却如同有个无形的喇叭般，音波聚拢着只往卢大山和赵香炉的方向传播，其余人便如忽然失聪一般，只有刘志伟和韩飞王十四等区区几人隐隐可以听到箫声。

卢大山和赵振宇距离郭静怡大概不过三四丈的距离，中间隔着七八个口吐白沫的清风寨弟子，忽然全部七窍流血，而这还是郭静怡尽力控制不去用音波攻击他们的结果。

卢大山和赵香炉坐不住了，同时捂住耳朵杀猪般大叫了起来。

刘妈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再问你们一句，拿不拿解药？”

“拿你马币，大不了鱼死网破，小绿，给我咬死那个臭婆娘！”卢大山满头大汗，面目扭曲着嘶吼道，一道绿光自他袖中电射而出，闪电般射向郭静怡，于此同时赵香炉也没闲着，猛挥衣袖，无数长米粒大小的红点儿如同一股红雾紧随那道绿光罩向郭静怡和刘妈。

“住手！”眼见双方就要拼个鱼死网破，韩飞心急如焚，断喝的同时精神力席卷而出，化作一道无形的墙壁蓦然出现在郭静怡和刘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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