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不死，我心不安
“不过，你难道早知道我会对你动手，所以才提前在七窍玲珑果上做了手脚？”
方无意继续问道，当然，他也有拖延时间之嫌，看能否将身上的毒驱除掉，但稍一运功，他就感到一阵气血翻涌，毒素反而有加快扩散的趋势，吓得他立刻停止了运功。
苏陌自然知道方无意的小算盘，他并不在意；其实，他也打着同样的主意，好争取足够的时间驱除体内的跗骨戮魂针。
“我不是神，自然猜不到你的心思，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不止你，白雀的七窍玲珑果上我也下了金风散，你们若不过河拆桥，自然皆大欢喜；你们若是过河拆桥，我也不致于没有还手之力的余地和讨价还价的筹码。”
苏陌淡淡轻嘲，道：“都道人心难测，生死事，不得不防。”
“哈哈，说的好。我还是小看了你啊！”方无意冷冷地看着苏陌，眼中杀意毕现。
“方师兄，你现在瞪着我也没用，我是绝对不会把解药给你的。”对于方无意杀意凛然的眼神，苏陌浑不在意，耸耸肩，惫懒道：“除非，我们做个交易。”
“你教我驱除跗骨戮魂针的方法，我给你相逢一笑的解药，如何？想来，方师兄也不愿和我魂归于此吧？”
“交易？”方无意玩味地看了一眼苏陌，冷酷道：“你配吗？”
“七窍玲珑果不但有清除心魔，净化心灵的功效，而且可解百毒。有七窍玲珑果在手，区区小毒，我方无意何惧？”
“先杀了你，我再解毒，也不迟！”
“娘的，真是见鬼了。方无意不是号称最会审时度势、保全自我的人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种了！”
苏陌暗骂一声，神色阴沉：“方无意，你可想好了，我配置的相逢一笑，拖的时间越久，对身体根骨的损害越大。你真的想为了别人，而置自己的前途、未来于不顾？”
苏陌的话很明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规劝方无意不要为了唐纪而不顾己身，从而危害自己，得不偿失。
“道理，我都明白。”闻言，方无意微微沉吟了一下，而后冷冷道：“但你不死，我心难安。”
“呃……”这个理由，苏陌还真有些无言以对。
显然，方无意是觉得他是个巨大的威胁，一旦今日斩草不除根，来日定当会找他报仇。所以，为了以绝后患，不杀他，方无意誓不罢休。
说实话，若他是方无意，想来也会如此做吧！
“苏陌，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聪明，怨不得我了！”方无意眼中闪过一丝森冷的杀意，身影一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陌身前，折扇在空中连番虚点，如同一朵盛放的梅花，优美、沉静、清傲。
但落在苏陌眼中，却危险无比。
方无意一扇间，笼罩了他身体数个死穴和经脉，并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折扇许生死，而他，退无可退。
退无可退，但他又何须退？
你方无意想让我死，那就要看看你的拳头，到底硬不硬？
苏陌嘴角微挑，洒然一笑，身躯微倾，提掌如刀，竖斩而下，凛然无畏。如同一个沙场猛将，纵然前方无路可走，我也要以我手中之刀，杀出一片天地。
“砰……”
清光潋滟，虚
空颤抖，苏陌一掌，看似无意，却恰如其分地切在方无意的折扇上，漫天飞舞的扇影顿时消弭无踪。
方无意身子一颤，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折扇涌入他的体内，不由踉跄后退了一步。
而他退，苏陌自然趁势而进。
双掌翻飞，蕴含着磅礴的气劲真元，拍向方无意，一掌快似一掌，掌掌相连，瞬成狂风暴雨之势。
方无意似没想到苏陌中了他的跗骨戮魂针，身受重伤，攻势还如此猛烈，一时不察，竟然落入下风，只能被迫格挡。
“趁你病，要你命。”苏陌嘿嘿一笑，既然方无意落入下风，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攻势又增强了几分。
虽说他的境界不如方无意，但体魄力道方面，有《青帝长生经》在手，自然强于对方，故而苏陌才会选择跟方无意贴身近战。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方是克敌制胜之道。
“这怎么可能？”
此时，方无意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他怎么也没想到，苏陌的体魄竟然如此强大，一拳一掌雄浑厚重，势大力沉，震得他手脚酸麻，气血翻涌。
苏陌生有天疾，从小体弱多病，这在渭北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在他的心中，苏陌纵然厉害，也只是厉害在心智和那一手诡异莫测的下毒本事，武功境界只是尔尔。
至于体魄，就更不堪一击了。
然而，他眼中的病猫，忽然间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由不得他不震惊和讶异。
“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武功秘籍，或者天材地宝，改善了他的体质，一定如此。”想到这里，方无意看向苏陌的眼神，多了一丝警惕，同样，也多了一丝火热和贪婪。
“如果杀了他，他身上的武功秘籍、天材地宝，就都是我的了。还有那颗七窍玲珑果，他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拥有这种机缘。”方无意的心中，忽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甫一产生，就再也无法抑制，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方无意没有发现，这个念头产生后，他的心境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古井无波，就如同清澈的溪流中，忽然多了一滴墨汁，虽然暂时不起眼，但假以时间，或许就会晕染整条溪流。
清澈变浑浊，生路做死别。
在这种心境的下，方无意的防守，不知不觉间多了一点瑕疵和滞涩，不再如先前那般混元如意。
“好机会！”
“咔嚓……”久守必失，趁着方无意分神之际，苏陌一掌拍在方无意的胸膛上，清脆的骨裂声中，方无意胸腔塌陷，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整个人到飞而出，砸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整棵大树，拦腰而断。
“苏陌，你竟敢伤我？！”方无意一手抚胸，神色惊怒，恶狠狠地盯着苏陌，睚眦欲裂，似要将苏陌生吞活剥一般。
“白痴。”闻言，苏陌直接翻了个白眼，难道就只准你杀我，而不准我动手伤你了，说到底，天下也没这种道理不是？
“你该死。”方无意怒吼一声，握着折扇的右手咔咔作响，身上涌现起一阵白濛濛的雾气，这些雾气甫一出现，周围温度瞬间变得极低，以方无意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草木泥土，瞬间结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冰晶。
“起……”方无意左手随意一抓，
冰晶崩裂，腾空而起。
“雪幽三杀，蛇杀”
方无意低吼一声，空中悬浮的冰晶，瞬间凝聚成一条条冰蛇。
冰蛇栩栩如生，鳞片熠熠生辉，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泽，给人一种邪异的感觉。
“嘶嘶嘶……”
冰蛇嘶鸣，如同活物一般，铺天盖地的扑向苏陌。
“来的好！”苏陌轻道一声，右手按住腰畔的长刀，待冰蛇扑至时，拇指轻拨，长刀出鞘，化为一抹寒光，瞬间将身前的数条冰蛇斩碎。
而后，苏陌双手握刀，向上提起，每提高一尺，苏陌的身子都会颤抖一下，体内血液奔流如洪，手臂青筋毕现，仿似手中的东西，并非一柄刀，而是万钧山峦。
三尺之后，长刀恰至苏陌头顶，如似劈天。
古有人皇，提剑三尺而平天下；
今有苏陌，提刀三尺而斩长空。
“斩……”
苏陌长啸一声，挥动长刀，由上而下，猛然劈落，虚空中，瞬间响起一道惊雷，气浪向两侧翻滚，裹挟着长刀，绵延数十丈，如同一条天河，被苏陌生生扯落，斩向眼前的万千冰蛇。
你有冰蛇万千，我则有一刀可斩长空，何惧之有？
“啪啪啪……”
刀光之下，扑向苏陌的冰蛇，如同朽木般不堪一击，全部化为齑粉。
斩碎冰蛇后，刀光余威不减，继续斩向方无意。
面对如斯恐怖的一刀，方无意一惊，飞身而退，周身寒气翻涌，折扇挥舞，每挥舞一下，就有一面冰剑凭空而生。
九次之后，九柄冰剑在虚空中一字排开。
“雪幽三杀，剑杀”
九柄冰剑，每柄剑相距三寸，剑柄相连，形成一个剑轮。
剑轮旋转，剑气凛冽，迎面撞上虚空斩落的刀光上。
“铛铛铛……”
剑轮和刀光相撞，声如金铁交鸣，劲气逸散之下，冰晶四溅，纷纷扬扬，如同初冬的第一场小雪，淅淅沥沥，颇有瑞雪兆丰年之感。
可惜，雪非瑞雪，而是杀人之雪。
当苏陌看到刀光被剑轮磨灭，神情一凛，提起最后一丝气力，冲向方无意。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先前一刀斩长天，已耗尽了他大部分劲力和真元，体内部分血管甚至已经崩裂，身受重创。
血勇犹存，但后力不足，他自然要趁着这最后一丝血勇，搏一线生机。
然而，当他刚踏入那些纷纷扬扬的冰晶小雪中时，忽然感到一丝不安，仿似下一刻，就有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发生一样。
“苏陌，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方无意面容惨白如纸，身上布满伤痕，鲜血淋漓，和原先那个风度翩翩的俊逸公子大相径庭。
不但外表狼狈不堪，就连脏腑经脉，在苏陌蛮横的冲击下，也遭受了不小的重创。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苏陌进入漫天飞扬的小雪中时，他却笑了，笑的温文尔雅，一如秋水武院那个翩翩雅逸的花扇方无意。
但很少有人知道，花扇的花，不是花朵的花，而是雪花的花。
天下有雪，杀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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