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等着你回来

　　北京的夏天很热，周五傍晚40度的高温让CBD的楼群之间充斥着焚风。

　　周燕在万通中心的楼群边上对着电话吼道：“你打这电话做什么？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电话那端传来那个人的声音：“我知道我之前太小家子气了，我们不和父母住了，我把父母房子处理了，购置了一个你喜欢的房子，还装修好了，你来看一看吧，我等着你回来。”

　　顶着烈日，早已汗流浃背的龙翔看着气得发抖的周燕，忍不住地衝上前抢过周燕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骂了一句：“你有病吧！”然后把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龙翔紧紧地抱着周燕，两人湿粘的鬓发交织，龙翔两手爆出青筋的拥抱发抖的周燕：“别再理他了，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原来周燕和龙翔下午去民政局婚姻登记处领了结婚证，现在正在和一众死党以及双方父母吃饭，商讨婚礼的事情，这个突然而来的电话让他们只好稍作离席。

　　龙翔和周燕回到餐厅，双方父母正在和两人的死党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龙翔脸上还有刚才耳鬓斯摩的痕迹，被一男同学看到，大声的调侃着：“靠！我们在这里为你们出谋划策，你们竟然钻草丛去了！”

　　众人一阵笑骂声。

　　龙翔苦笑着：“冤枉啊！这里只有钢铁森林加上晒死人不偿命的烈日，哪来草丛啊！是那个精神抑郁症患者来电话骚扰燕子。”

　　周燕也跟着苦笑，周燕的妈妈和几个姐妹这才赶紧围过来抱住周燕安慰她。

　　周燕振作精神拢了拢头发：“没事了，我们已经砸了电话，不会再让他骚扰我们了。”

　　男同学：“哇！肾机都砸，看来我们龙大爷升职的传闻是真的哦！”

　　龙翔骄傲地昂起头大喊：“服务员，开瓶黑桃A香槟来，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酒过三巡，也不知道是谁提议了去唱歌，两对老人识趣的先回了家，让孩子们自己去疯狂去。

　　纯K的包间里，前面几个人在唱唱跳跳，还有几个人在玩骰子，龙翔和一个哥们勾肩搭背出门去，应该是去了厕所，这时候其中一个女闺蜜见状赶紧凑到周燕身边，问着周燕：“那家伙怎么可能买房呢？就那点工资？不过倒是挺奇怪的，他上个月来我们银行一次性把念书时候的贷款还有妳那车子的贷款全还清了。”

　　另外一个男闺蜜也凑过来说：“他和他父母吵了好几架，有一次我还遇上了，后来说是父母搬走去乡下亲戚那里住了，他才把房子卖了，估计是这么还的贷款和买的房子，不过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认为买了新房子妳就会和他过呢？”

　　女闺蜜怒道：“大家当时不是说好不跟他往来了吗！你怎么还和他往来？”

　　男闺蜜委屈地回答：“你们当我愿意啊，这家伙的抑郁症暴虐后来在我们单位也爆发了，被单位直接开除了，领导不准他再进办公室，让我这个可怜的同学把他的私人物品送去给他。”

　　周燕安慰着男闺蜜：“辛苦你了，那你去到他家，他怎么样了？”

　　男闺蜜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别提了，我根本没进屋，在他们家楼道就听到屋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我按了门铃，里屋的门打开我就急忙地对着屋里说拿了他放在公司的东西给他，然后防盗门还没开我就转身走了，连电梯都没等，直奔着楼梯间下楼的。”

　　这时候周燕透过包间门的玻璃看到了龙翔靠近房门，急忙说：“别说了，喝酒。”

　　众人又开始嬉闹唱歌喝酒。

　　突然，男闺蜜的手机屏幕亮了，男闺蜜拿起来后看了下来电号码，马上很嫌弃地把手机扔在一边，女闺蜜凑过来说：“谁的来电啊，这么嫌弃？”女闺蜜凑近一看：“操，说曹操，曹操到。”

　　龙翔正巧拿着酒杯经过女闺蜜，假装生气地：“不喜欢我这姐夫也不需要用这样的动词欢迎我啊，我可是来敬酒的。”

　　女闺蜜一脸愤恨地指着男闺蜜的手机说：“不是说你，是说他。”这时候来电停止。

　　龙翔醉醺醺的顺着女闺蜜的手看向手机：“你骂手机干嘛？”然后顺手拿起了手机。

　　手机来电又出现了，这次是一组没有储存的号码，男女闺蜜都要上前抢回手机，但是被龙翔的臂膀身躯挡开，龙翔拿着手机边看着号码：“你们不敢接，我来！看是什么牛鬼蛇神！”然后手指划着手机的接通小绿圈。

　　龙翔边划着手机屏幕边喊着：“音乐小声点，我接电话！”

　　其他人按下音乐播放的暂停键。

　　龙翔接听着手机的身躯和神色随着暂停的音乐也瞬间凝固了。

　　周燕焦急地问：“怎么了？”

　　龙翔一字一顿地问：“上一通电话是谁的号码？”

　　男闺蜜惶恐地回复：“是那个人。所以我没接。”

　　龙翔跌坐在矮凳上，把手机递给男闺蜜：“这个是警察来的电话，说上一通电话的主人死了，让到朝阳分局协助认人。”

　　男闺蜜接过手机，按下免提按键：“喂，您好，我是机主。”

　　手机的扬声器里传来急促的话语：“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不上死者的父母，有联系上的亲戚都是在外地，您这是北京唯一一个我们打通电话有人接的，您要是方便的话，过来协助调查可行？”

　　男闺蜜软弱害怕地回复：“我只是他以前同事，我不方便，你们找别人吧。”然后挂上电话。

　　平时纯K的空调不是很凉快，可是刹那间所有人都感觉像待在冰窖里。

　　随着跌倒谷底的气氛，聚会草草的结束了。

　　六个月后。

　　春意浓，虽然有些阴霾，但春天里的微风，让一切都慢慢消散在刚萌芽的翠绿世界里，婚礼举办的场面就像油画布上米勒的画作一样优雅，诚如龙翔和周燕的爱情一般。

　　龙翔和周燕在宴会区大门口送完最后的宾客，回到了两人父母和死党的酒席桌上。

　　龙翔扶着不胜酒力的周燕坐下：“爸妈，一会你们就收拾先回去，我们结完账以后先回新家休息，然后晚上带这些辛苦的同志们去工体玩。”

　　一众死党听到这话，开始鬼吼鬼叫。

　　父亲慈祥的笑：“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最近也累坏了，注意休息。”

　　龙翔和周燕异口同声：“谢谢爸妈关心。”然后目送着老人们离开。

　　一众死党们也起身，男闺蜜发话：“那我们先去唱歌啦，你们赶紧回洞房休息，晚上先来唱歌的地方吃点，然后再去嗨。”

　　龙翔笑着踹了男闺蜜一脚：“滚！”

　　龙翔和周燕回到了家里，两人都很累，但很甜蜜的相拥在沙发上。

　　周燕像猫一样蜷曲在龙翔的怀里：“好像梦一样哦，我真不敢相信一切就这么完成了，不仅仅婚礼顺利办好了，还买到了这么一个装修我都很满意的新房子。”

　　龙翔一手环抱着周燕，另一只手钻进周燕的外衣，指尖像抚摸着琴弦一样在周燕的酮体上来回游动：“接下来还有我最向往的蜜月呢！”

　　周燕挣脱起身，拿起抱枕打龙翔：“瞧你的色样！”

　　两人都拿起抱枕对打嬉闹着。

　　此时从厨房响起了手机声，两人对视看了一下，因为不是他们的手机来电铃声，所以都笑道：“有笨蛋把手机落在咱们家了。”

　　这时候龙翔的手机也响了，周燕顺手拿起，看着是男闺蜜打的，接起：“催什么催！待会我们就过去啦！”

　　男闺蜜的声音从一片乱哄哄的人声中传来：“不是催你们，是没包间啊，赶紧给我们找人。”

　　周燕笑着说：“好好好，马上给你们安排，对了，你们谁把手机落在我们家啦？”

　　男闺蜜：“是不是厨房那个，我看到没电的提示就帮忙插上充电器放在厨房架子上了，也不知道是谁的，你们待会带来就是。”

　　突然间电话那头传来尖叫声：“地震啦！”

　　据后来男闺蜜的描述是，当时他身边一阵慌乱，他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手机掉了，虽然他马上捡了起来，但手机话筒里已经传来的是“嘟嘟嘟”的忙音，再打龙翔和周燕的手机，就完全打不通了。

　　男闺蜜和其他人一直联系不上龙翔与周燕，大家一起赶到了龙翔和周燕的新居大楼，只见一楼现场被警戒线拦着好大块区域，扭曲的塑钢架以及碎玻璃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众人再抬头一看，龙翔和周燕的那户单元就是个在墙体中间的一个深暗色空间，就像黑洞一样。

　　男闺蜜和其他人在人群中往大楼大门挤去，听到旁边大妈们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讨论的话题大抵是：“这户真不平安，说是之前买房的人才装修好没多久就自杀了！”、“现在又出这样的事，说是装修质量不好，在刚才的地震中墙倒塌了，压死了新婚的小夫妻，还煤气管道泄漏才引起爆炸”、“不是啊，刚才去检查的发现不是装修质量不好，是那个墙根本不是墙，是被挖空了放了两具老人尸体的假墙啊！要不怎么会倒塌呢！”。

　　男闺蜜和众人面面相觑，互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几名警员和消防人员从大楼里推出了几具尸体。尸体袋上透明的夹链袋装着一些物品，这时候夹链袋里的一支手机屏幕亮了，来电的号码是那个人的号码，来电的音乐放着《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等你回来免我关怀

　　你为甚不回来

　　你为甚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花为你开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花为你开

　　一阵春风吹过，栖息在小区里的飞鸟，在昏暗的月色里，分不清那是燕子还是喜鹊，黑压压地成群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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