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故人

　　金黄的大波浪长发用丝带随意的系在脑后，姜华戴着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一手拿着白色的遮阳帽呼呼扇着，一手提着个大包步履矫健的下了车，打量着北侧一溜门脸，也就看到远处站着的人影，飞快的转头看了下身后的男人，闷声道：“我让你开口，你再开口。”

　　陈志标黢黑的脸上胡子拉碴的，与穿着黑色齐肩连衣裙踩着镂空凉鞋的姜华相比，他身上穿着个蓝白相间的海军衫，由于穿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上面的白色横条已经因浆洗的成了灰色而变的发污，目光越过妻子的身影，看向了远处两面之缘的男子身影，点了点头：“好！”

　　凉凉的风吹过发梢，姜华摘下了鼻梁上的蛤蟆镜，远处传来了个声音：“不，戴着吧？”

　　沈铁军是有点蒙的，一手冰激凌一手勺子吃着，看到姜华下车的一瞬间，他还以为眼花见到了霍莉·戈莱特，然而对方飞快摘下了眼镜，这才看到迥然有异的面庞，嘴上说着视线落在了她的身后，便感觉有些眼熟了。

　　“小师兄，这是我丈夫陈志标。”

　　姜华还是将墨镜摘了下来，戴在头顶上拎着包面色平静：“我准备把他带出去。”

　　扫了眼黢黑的老脸上写满好奇的陈志标，沈铁军顿时感到有点头疼，以这货的家庭背景要是出去了——飞快的摇头道：“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我让你来是有事儿的。”

　　作为姜华的配偶，陈志标想要去港岛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那边只是废除了壁垒法案，并不是说所有人都不能去，最多走一趟那边的领事馆而以。

　　但是，现在跑来和他说了，沈铁军要是不多想都不行，当年这货为了几个战友，还让他担了好大的心，更满身酒味的拿着酒瓶子进学校，心中要说没有怨念那是虚的：“你自己想好就行，来吧，先进屋。”

　　“那就行！”

　　姜华松了口气，拎着包递给了陈志标个眼色，后者飞快抗起脚下的编织袋连忙跟上，眼睛却不住的往东边看，作为一名退伍兵，他自然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不过随着进了高大的院子，干净的堂屋，先前的想法也就不翼而飞了。

　　给两人倒了茶，沈铁军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道：“让你来的目的是我想成立个信息中心，就是把这些录像带里的东西用文字做下记录，然后定时汇总给我，现在地点暂时放在这里，你有条件的话，现在可以提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沈铁军也是想明白了，他现在有了工作单位，可不是以前那种经常熬夜检索信息的状态，一方面是日夜颠倒的生物钟很容易影响健康，另一个是万一在开会的时候睡着，那才叫完蛋。

　　但是根据目前已经找到的技术来看，用这种类似于信息检索的方式，来唤醒记忆的工作又不能丢，虽说文字性会降低画面带来的熟悉程度，然而他完全可以用提示去找画面来看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精致的珐琅彩座钟，超大的彩电和录像机，姜华的注意力一路转移，端着手中的咖啡眨了眨眼，开口道：“那，这个信息中心，是挂靠在哪个公司或者部门下面？”

　　当时被魔方有限的行政经理送回羊城，姜华算是对魔方有了初步的了解，后来答应沈铁军给小六小七当家教之余，通过两岸的媒体也就算是对魔方有了清晰的认知，这个信息中心的工作听着好似很简单，她也就没问关于待遇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了这个中心的组织架构在哪，那么薪资待遇啥的，也就都有了。

　　“挂靠在魔方有限董事长办公室下面，因为这些录像带和杂志啥的，都是他们在集中打包运送，你也好和他们交接。”

　　沈铁军是早就有了点想法，以他现在的考量来说，这个信息中心未来的定位，怕是魔方的数据甚至是大数据处理中心，当然现在的作用，也就是帮他筛选出找来的资料，算是提前过一遍，再将内容以文字形式汇报给他，只是给姜华开出的定位就不能低了：“现在这个中心的规模不大，考虑到内容涉及多国语言，怎么说也要四五个人的编制，算上你来说差不多就是五六个人了，然后后勤上再来个，这就算了，吃喝用度去接待处挂账，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扫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陈志标，姜华笑道：“谢谢，我没要求。”

　　“最后一次机会。”

　　沈铁军同样的扫了眼陈志标，发现他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开口道：“看在你们俩和好的份上，你可以提个要求。”

　　这年月离婚的女人很难过，基本就等同于破鞋的级别，没谁能看得起这样的女人，然而姜华竟然选择了吃回头草，沈铁军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想知道，要不是当时王盛奇把她弄丢了，也不用挂在心上成为一根刺，好在现在这根刺是拔出来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参加工作了。”

　　“恭喜你，但是我感觉，你并不想进入这个圈子。”

　　姜华默默的看着沈铁军，眼神陡然间变的闪烁起来：“你看樊琳的时候，比看其他人多了一种孤傲的神态，好似在俯视蝼蚁一般，每当课上说起四个现代化的时候，你的语气就好像你的眼睛已经跨过了时间的隔阂，看到了完成四个现代化建设那般坚定——

　　当时，我们以为你只是和其他人一般，和我们同样对这个国家有着盲目的感情，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国外的世面——呵呵，是不是有些可笑？后来我在港岛下不了床时，便得知了魔方实业的建立，楚大招在出任董事长后拿下了东湖二期项目，我知道我们当时都错了。

　　樊琳是喜欢你的，但是碍于她的公主玻璃心，我知道你对她也有想法，就像童敏初来乍到就去接触你，但是只和你保持若即若离的同学关系，就好似你和孟庆来他们一样，我以为她对你没想法的，但是听说你们俩在舞会上那天发生的事儿，我感觉未免太巧了点——”

　　沈铁军浑身一震，面色顿时变的难看许多：“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和周英的关系众所周知，你没有隐瞒，老师们也选择视而不见，看到你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时，我们就知道樊琳没戏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周英对你好似若即若离，说实话当时如果换成学校其他女生，怕是没谁能抗拒你的体贴。

　　廖红旗那种人都能勾搭上了宣雯，咱们学校的女孩们，最向往的便是浪漫，舞会诗歌朗诵书社啥的，全校就只有两个学生没参加，一个是你，另一个是童敏。但是碍于你们的身份，没人奇怪这点，直到她向你表白，樊琳就注意到了，停电也许是巧合，但是手电筒是谁打的？”

　　姜华的声音没有带任何的情绪，就好似牙牙学语的孩童从一念到十，然而她话中的内容传进沈铁军的耳朵里，他却是沉默了，因为他想到了个问题：“又是打给谁看的？”

　　当时看到的人很多，但是对沈铁军来说，只有周英看到后的反应，才会对他产生重大影响，至于舞会上当着众目睽睽的面接吻，其最大负面影响也只会是他或者童敏，嗓子顿时有些发干：“你，认为是童敏故意让周英看到的？”

　　姜华微微一笑，开口道：“根据我的分析来说，童敏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你可能不会注意，她是咱们学校里面唯一和你相处时间最长的女孩，朱丹还说你们是最般配的一对，当然直到周英进入学校，樊琳认为童敏要竹篮打水，然后就出现了表白事件，于是乎就出现了大家都没想到的结果。”

　　“你还和她们保持着联系？”

　　沈铁军问了句废话，姜华却是笑着点了点头：“在给小六小七辅导的时候，我也在给自己充电，怪不得人们都想往外跑，外边的教育资源丰富到让人难以想象，仅凭此点就值得让人去冒险了。

　　表白事件让你和周英的关系倒退连面都见不到的地步，同时也向其他对你有想法的人传递出了明显的信号，别的人我不知道，樊琳是彻底放弃了，听朱丹说你跳舞很有一手？

　　另外咱们学校里的男生们，除了你是都找了女朋友，你现在距离周英十万八千里，童敏据说为了完成论文课题，已经离开学校去了其他地方，我认为她会来找你，或者已经找过你了？”

　　“谢谢你的分析，虽然让我有点不舒服，看样子把信息中心交给你，算是找对了人。”

　　童敏是有些问题的，心机也能谈的上，沈铁军经过姜华的分析，算是对两人都有了深刻的了解，手电筒是打给周英看的也罢，是巧合也罢，现如今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心境。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沈铁军对童敏也不是没感觉，在羊外学习的时候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他也有过寂寞时想找个妹子——姐姐解闷的想法，相信凭借着上辈子知道的手腕，也能做到该松手时就松手，可很少人会知道感情才是最累人的，最轻微的纠结都能改变人的一生。

　　身体上的创伤可以用药石来医治，而感情上的创伤，就只能靠时间来抚平，还只是抚平而不是恢复，禁不起任何的揭戳，因为底下的伤口还在出血，没有痊愈。

　　瞅着沈铁军的神情，姜华展颜一笑：“她来过了——樊琳说的不错，童敏才是和你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比我大！”

　　沈铁军下意识开了口，接着发现姜华的神情陡然变的诡谲，默然点起了头：“嗯，童敏早你一步到来，还有羊外外教凯瑟莉，她还要在首都停留一段时间，我会推荐她进入你的信息中心，我记得她第二外语是法语？”

　　“你都说你记得了。”

　　姜华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道：“我的条件是想预支这个中心主管两年的工资——”

　　“不是主管，是经理。”

　　沈铁军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六点了，站起身道：“我让人接你们过去吧，那边有住的地方。”

　　到了条几前拿起电话，沈铁军拨通了接待处的电话，冲着那边的人安排完，手上的咖啡没喝完门外便传来了隐约的轰鸣声，姜华扫了眼门外，将手中的咖啡喝掉，开口道：“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预支这么长时间的工资？”

　　“每个人都会碰到些问题，绝大多数是生活上的，我这人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那样会让人不快。”

　　魔方架构是按照港岛的薪资标准定制的，普遍高于其他公司百分之十，再加上现在盈利项目这么多，奖金福利啥的就更不用说了，单是给职员们应急所需的信用金额度，就让不少同行们羡慕嫉妒，每次招聘都能打爆行政的电话，谁家没个头疼脑热不凑手的？

　　“姜经理，你好，我是魔方实业驻帝都接待处经理何伟明，欢迎加入魔方！”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亲自开车到大院的何伟明捏着姜华的手满脸是笑，后者目光在痦子上扫过跟着笑了，开口道：“何生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何伟明神态谦虚的说了，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沈铁军开口道：“沈生，您还有吩咐吗？”

　　“没了，你们路上慢点。”

　　沈铁军说着冲姜华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何伟明看了眼她身后的男子，开口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先生陈志标。”

　　转头冲着陈志标微微一笑，姜华回过头后开口道：“不知道经理级的工资有多少？”

　　“这个——我也不好说，得问问行政那边，咱们上车走吧？我给你们在老莫定了位置，欢迎姜经理加入魔方。”

　　何伟明转身到了黑色的路虎车旁，姜华扫了眼车牌，她知道羊城有一辆，不时在沈大亮门前见到，带着对自家待遇的好奇到了接待处，便得到了个令她吃惊不已的消息：“姜经理，您的月基本工资是六千五百港币，另外有相当于外派补贴的岗位工资两千港币，福利一千港币，信用金额度五万港币，做满一年后每年带薪年假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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