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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我要成亲了!


  陆心颜笑吟吟道:“新来的人,得守夜。”

  “你让我守夜!?”金宇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不对,她明明知道他是谁!已经知道了,却还故意让他守夜,分明是故意针对他!

  “三师哥~我要去睡觉!”

  “守夜!不然,滚!”

  金宇气结!这个妖女,迷得三师哥完全失去判断能力!

  “晚安,小金毛~”陆心颜得意地冲着金宇挥挥手。

  金宇眯着眼,望着那远去的苗条背影,眸中邪气一闪而过。

  夜,岸上人群散去,灯火熄灭,只有部分花船船头挂着两盏灯。

  一道黑影悄悄地往陆心颜的房间走去。

  他屏着呼吸,十分警惕地左看右看,脚步轻得像猫,一点声音也没有。

  金宇唇边露出奸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悄悄移近窗户纸。

  这竹筒里装的,是一种能让人皮肤起红疹的毒药,只要那女人毁了容,看她怎么勾引三师哥!

  竹筒尖端正要插穿窗户纸,突然眼角余光瞟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同他一样,猫着腰往萧逸宸所在的房间走去。

  不好!有人要对三师哥不利!

  金宇顾不上对付陆心颜,跳起一跃,飞到那小黑影面前,正要一掌劈下,看清那样貌时,改掌为抓,将那小黑影抓到甲板上。

  他低头望着只到他肩膀的小人儿,眯起眼,“矮货,你在我三师哥门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阿珠动动被抓疼的手臂,“丑货,谁在你三师哥门前鬼鬼祟祟了?”

  她此时说话的样子,已全然不同白天在众人面前胆小娇弱的模样,带着不屑和嚣张,甚至比金宇还大爷。

  但金宇的重点,显然不在这点上,“你…你叫我丑货?矮货,我哪里丑了?”

  “是你先叫我矮货!”阿珠叉着腰,甚有气势地仰着头,“还有,你就是丑了,哪里都丑!没我好看的人,就是丑!”

  这话竟是叫金宇辩驳不得,因为阿珠这小丫头,五官确实生得好,甚至比袁仙儿还好看。

  “矮货,我告诉你,三师哥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

  “丑货,我告诉你,姐姐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

  两人一起压低声音,冲着对方吼出这句话后,又齐齐眨眨眼,“丑货(矮货),不如咱们合作?”

  清晨,金色的霞光穿透云层,投向人间,花船长河染上片片金红。

  袁惟坐在甲板上,欣赏着这美丽的清晨日出。

  “大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袁惟寻声望过去,只见一名身穿鹅黄色襦裙、身姿窈窕的少女,正盈盈朝他走过来。

  黛眉轻扫,眼含春波,桃腮粉唇,面上永远带着两分傲气,头上的金钗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华丽光芒,更衬得她容颜昳丽,世间难得。

  袁惟面露欣赏,有这样一个美若天仙、世间男子皆想拥有的妹妹,是件十分让人骄傲的事情。

  不过麻烦的是,也养挑了他的眼!

  每每有人给他说亲,他总免不了拿来同袁仙儿比较一番,然后发现竟然再难找到比袁仙儿还美的女子,以至于到现在快二十了也没成亲。

  当然他对自己的亲妹妹并没有任何不洁的遐想,纯粹是抱着欣赏一幅佳作、一片美景的心情。

  袁惟正要回袁仙儿的话,突然眼光被一艘缓缓开过来的船上的风景吸引住。

  那船头,站着一名浅绿色衣裙的少女,三千青丝简单在头顶绾了一个发髻,用根碧绿色的玉簪子固定住,余下的发丝垂在后背,河面微风吹来,调皮的四处飞散。

  她侧对着他站着,玉雕而成的鼻子嵌在她会发光的莹白肌肤上,唇色如初春新开的桃花,阳光斜斜打在她身上,在周边形成淡淡金圈,像踏着光、从天而降的仙子,清丽脱俗,倾国倾城。

  袁惟一下子看呆了。

  他以为自己妹妹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可对比眼前的少女,袁仙儿就像一副画匠手下精心描绘的仕女图,美而美矣,却缺少灵气,而那少女,却是画之大师倾其一生呕心沥血的经典之作!不不不,那是天地万物才能孕育出的精灵,不是这凡间任何一人的俗笔可以创造得出来的!

  袁惟的心怦怦直跳,浑身血液如千军万马在草原奔腾,这一刻,他只想仰天长啸:他终于找到他梦寐以求的新娘了!

  袁仙儿走过来后,见他神情奇特,不禁问道:“大哥,你怎么啦?”

  袁惟双眼亮得吓人,“仙儿,我…我要成亲了!”

  “什么?”袁仙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看到了,一个比你美上千百倍的女子!不,是仙女!她一定是仙女!”

  袁仙儿嗤笑一声,比她美上千百倍?大哥这是傻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比她美的女人?还美上千百倍?

  “大哥…”

  “让开,别拦着我!”袁惟见那女子突然转头,正好背对着他,急得一把推开袁仙儿,“我要去找她!”

  那边,“姐姐,早膳准备好了!”阿珠清甜的声音传来,正倚在栏杆上看日出的陆心颜闻言回过头,浅浅一笑,“阿珠,我马上就来。”

  说话的瞬间,她所在的船,已经过昨日金宇所在的那艘最华丽的花船。

  袁惟不见了仙女,着急得大吼,“快,快开船!”

  船开动了,却是与仙女所在的船相反的方向。

  他们从江临而来,去往洛河,而仙女的船,却是开向江临的方向。

  “废物!反了,反了,调头,快调头!”眼看船越来越远,袁惟大吼,“来人!”

  几名手下迅速聚拢,“大公子,有何吩咐?”

  “马上去那些船上,给我找到仙女!”

  仙女?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小头领小心翼翼问:“大公子,您指的哪艘船?”

  此时聚在这个港口的船,已经开始四面八方分散,数十艘船,船来船往,那艘普通的花船,转眼就淹没在了船海里。

  袁惟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居然…居然与仙女失之交臂?!

  他悔得跳脚,“只要是去往江临的船,每一艘都找!找不到人,他妈的全给老子滚蛋!”

  ——

  这边,阿珠望着浅笑而来的陆心颜,讨好地道:“姐姐,不如到甲板上用早膳如何?边欣赏两岸景色,边品尝美食。”

  听着就让人向往,陆心颜赞道:“阿珠这个主意不错。”外面虽然有些风,但很是清爽,一点都不冷。

  “那我马上去准备。”阿珠高兴地朝厨房跑去。

  不一会,船上的工人搬了一张桌子,四张凳子出来,厨娘摆上四副碗筷,阿珠略有些不高兴地出来了。

  后面跟着萧逸宸,还有金宇。

  本来阿珠想和陆心颜两人在甲板上用早膳,结果萧逸宸一听,立马跟着出来了,他一出来,那个跟屁虫金宇也出来了,于是两人,变成了四人。

  “姐姐,快坐下。”阿珠殷勤地扶着陆心颜坐下,转头对厨娘乖巧地道:“婶婶,麻烦您将早膳端出来。”

  她五官生得极精致,眼睛像黑葡萄似的,特意卖好之下,几乎无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金宇在心里嗤了一声,这矮货,真会装模作样!

  厨娘略带风霜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姐,公子,马上上来。”

  早膳一盘盘端上来,普通的清粥小菜肉包子。

  最后一道艾绿色的点心端上来时,陆心颜咦了一声,“大婶,这点心您也会做?”

  这点心是昨晚在小船上的那种点心,陆心颜还没吃够,便被金宇给抢着吃完了。

  厨娘笑道:“奴婢可不会,这是乔公子一大早去买回来的,奴婢只是将它弄热了而已。公子小姐们慢用,奴婢先去忙了。”

  陆心颜意外地看了一眼萧逸宸,“是你买的?”对外,他们仍然自称是乔氏兄妹。

  “昨晚见你爱吃,今早便找到那船家,买了一盘。”那点心是船家从岸上一位大婶手中买的,萧逸宸问清楚地址后,跑到那卖点心人家中,花了一两银子的重金,让那大婶特意做的。

  难怪一大早没看到人,原来是去买帮她点心了。

  陆心颜心里甜滋滋的,眼角余光瞟到小金毛嘴撅得能挂猪肉了,眸光微闪,伸手挡住阿珠的眼睛。

  笑眯眯地凑上唇,在萧逸宸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谢谢你,我会好好吃的。”

  金宇气炸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你…你居然敢…”

  某人眼光一扫过来,金宇立马咽下后面的话,“你为什么挡她的眼睛,不挡我的眼睛?”

  陆心颜斜眼看了他一眼,像看白痴似的,“阿珠是小孩子,你多大了?非礼勿视不懂吗?不会自己捂上眼睛?”

  金宇被塞了一肚子狗粮后,还被人喷,委屈不已,“三师哥,她挡住阿珠的眼,你为什么不挡我的眼?”人家也还是纯洁的孩子!

  萧逸宸看他一眼,一副不想跟傻子说话的神情!

  “因为姐姐疼我!”阿珠冲他做个鬼脸。

  虽然她被挡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对比这丑货,她发觉自己幸福多了。

  金宇气结,你个装模作样的矮货!咱们是同盟同盟知道吗?

  “三师哥~”

  萧逸宸凉凉道:“想我弄瞎你,一劳永逸?还是将你踹到河里,眼不见为净?”

  金宇:…

  他恨恨地拿起筷子,戳向那盘点心,喜欢吃是吧,就不让你吃!

  然而筷子还没挨到边,一人迅速抢走点心,一人啪地打掉他手中的筷子。

  “没你的份!”萧逸宸与阿珠同时道。

  阿珠将点心送到陆心颜面前,“姐姐,你吃。”

  萧逸宸拿起一个包子塞到金宇嘴里,“只准吃包子,不然给我滚!”

  陆心颜得意地瞟了金宇一眼,夹了一块点心放到阿珠碗里,“阿珠,你也试试。”

  又夹了一块放到萧逸宸碗里,甜甜一笑,“辛苦你了,你也试试。”

  金宇狠狠咬着包子:我特么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种罪?

  ——

  江临林家。

  林家是百年商贾之家,其祖上从一间织染小作坊开始,到林老爷子手中时已有数十家染坊,后来林老爷子利用独创的织染技术,一跃成为江临有名的丝绸商,其织染出的丝绸色彩鲜明,花色独特,深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今日三月二十六,是林家林老夫人举办五十二寿宴的日子,原本林老夫人的寿辰是在四月初一,但因其已去世的长女林如月,卒于四月十八,这四年来,林老夫人便将自己的寿宴日子改到了三月下旬某个黄道吉日,并且只宴请最亲近的亲戚和一些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今日林府挂满红绸,下人们按照主子吩咐,在外面施粮派粥。

  府内宾客不多,只有五桌,其中林家三房人口占了三桌。

  晚宴尾声,林家二老太爷林云湖,端起酒杯,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态度恭敬地向上座的林老夫人道:“大嫂,今日是您的寿辰,二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原本林老夫人应该坐在女眷那桌,可她偏不,吵着闹着要跟林老太爷林云风坐一起,自林如月去世后,林老夫人因为思念女儿过度,行为经常有些失常,众人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坐在了林云风旁边。

  好在商贾之家,女子抛头露面四下行走的情况都有,林老夫人的辈份摆在这,这种行为倒也没惹来什么异样的眼光。

  “二叔你也福如那什么海,寿比那什么山。”一身深枣红色的林老夫人笑嘻嘻道,却不端酒杯。

  林云湖嘴角抽了抽,也没在意,面上笑容不减,仰头将杯中酒喝了,反正他敬酒的目的,又不是真让林老夫人喝酒,只是做个开场而已。

  一杯酒下肚后,林云湖感慨道:“大哥,想当年,咱爹娘去世的早,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林家、这林氏商行,都是大哥大嫂辛辛苦苦撑起来的!一晃眼,您和大嫂都五十出头,阿乔三十一,小寒也十四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我瞧小寒下半年就可以开始说亲,过个三四年,大哥大嫂就可以抱曾孙享清福了!这些年来,我们二房承蒙大哥大嫂照顾,我心里的尊敬和感激,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只希望能多替大哥您分分忧,借此感谢大哥大嫂多年的照顾。”

  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除了长房外,其余不少人纷纷点头。

  林老夫人茫然地看了眼林云湖,“二叔,你这叽叽歪歪地说什么呢,不是给我祝寿吗?说完了就坐下,下一个!”

  林如乔坐在下首,微微叹气,这二叔的狼子野心,终于藏不住了!

  林云风低头喝了口闷酒,“云湖,今日是你大嫂的寿宴,都是客人,有什么事咱们私下再说。”

  “大哥,这两年来,想私下见大哥您一面,可真是难,所以二弟我才不得不在这里,当着众亲朋戚友的面,将话说清楚。”林云湖笑了笑,“大哥,您可知道去年,咱们林氏商行又亏了多少银子?足足三万两!这已经是您放权、阿乔管事以来,连续第三年亏损了!咱们林家家大业大,虽说已大不如从前,但这三万两银子还是亏得起!可再大的家底,也经不起这样一亏再亏!再这样亏下去,我只怕咱们林家祖上建起的这林氏商行,迟早亏得连影都没了。”

  林云风看了一眼林云湖,慢条斯理道:“云湖啊,你刚才都说了,这林氏商行、这林家,是我和你大嫂撑起来的,我儿子孙子想亏,我愿意让他们亏。”

  林老夫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二叔,风哥的意思是说,我长房的事情,关你屁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儿子孙子愿意霍霍,我们愿意给他们霍霍,咋的啦?不服气你去吃屎啊!二叔要吃屎啦,哈哈哈~”

  林云湖气得胸口发闷,这林老夫人也不知脑子是真有问题,还是装有问题,仗着年纪大辈份高身体不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连吃屎这种话也说得出来,简直是粗俗不堪!可那是他大嫂,又是个女人,他总不好跟她对骂!不过正好,这脸面什么的,就趁此机会撕了!

  林云湖义正词严:“大哥,这林氏商行是从您手上发扬光大的,但您别忘了,没有咱们爹娘留下的那十几间铺子,大哥您哪有机会发扬?再说了,当初阿月出嫁的时候,您拼着与所有人反目,也要将当时林氏商行一半的产业给她做嫁妆!所以现在这林氏商行,早就不是您一个人的林氏商行,而是咱们林家所有人的林氏商行!”

  他望向主桌其他几人道:“三弟,各位叔伯,你们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三老太爷林云河连连点头,“对,二哥说得对!大哥,林氏商行是咱们林家所有人的,二哥有份,我也有份!”

  林云风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回桌上,略带两分嘲弄道:“云湖,云河,当初我是给了阿月一半林氏商行做嫁妆,可你们别忘了,那是她应得的!没有阿月,当初林氏就不会做到那样的规模!你们更别忘了,阿月出嫁后的那十几年,将她带走的嫁妆,数倍地还了回来!现在的林氏商行,有三分之二,是阿月还回来的!”

  “那又怎样?她身为林家的女儿,为林家尽点心意,不是应该的吗?”林云湖理所当然道:“之前阿月在世,咱们每年能分到万两红利那也罢了,可自打她去世,您无心经营将其交给阿乔后,除了头一年持平外,这三年来,哪年不是亏损?反观我家阿福,手上管的几十间铺子,年年盈利,虽然不多,但对比阿乔的亏损,这高低立见!为了咱们林氏家族的长远发展,大哥,这家主之位,是不是该让给我们阿福了?各位,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哥说得对!”林云河第一个赞同。

  “云湖说得对!就该这个理,谁能为林家带来利益,谁就坐上这林家家主之位!”几位族中长辈纷纷附和。

  林如乔愧疚地低下头,若不是他能力不够,让林氏商行连连亏损,哪会让自己阿爹陷入这种困境?

  林老夫人扶着额头直叫唤,“哎哟,哪来的苍蝇嗡嗡叫,叫得我头痛,风哥,阿乔,扶我进去休息。”

  林云湖冷笑一声,“大嫂!这是林家男人们的事情,您少掺和!您不舒服,我让人扶您进去!”

  “啪!”林云河将桌上的酒杯用力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脆响,“云湖,你敢这样跟你大嫂说话!?”

  “大哥,您休想转移话题…”林云河刚张嘴,被林云风眼风一扫,立马闭了嘴。

  林云风扶住一旁的老伴,望着满桌想逼他就范的人,面上露出失望,“各位叔伯,云湖,云河,这几十年来,我林云风和我的娘子安氏,我的女儿林如月,我的儿子林如乔,为林氏家族、林氏商行、林家,呕心沥血,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既然各位不念旧情,休怪我无情无义!今日我就将话放在这里了,这家主之位,林氏商行的话事权,只有我儿子林如乔,才有资格!以后,也只有我们长房的长子嫡孙,才有资格继承!你们,谁都不配!有本事,你们自己出去,再创一个林氏商行!”

  “大哥!”“云风!”

  林云风看也不看众人神色,对着林老夫人扯出一个笑脸,柔声道:“老婆子,你不是头疼吗?我扶你去休息。”

  林老夫人笑嘻嘻地挤眉弄眼,“风哥厉害,替我赶走了苍蝇,我这头痛好多了!不过今日我寿宴,我想跟风哥单独相处,走吧,风哥!”

  林云湖林云河,以及一众被两人收买的林氏族中长辈,纷纷起身,想拦住二人。

  林云风面色一沉,“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念情份,让下人们赶你们出去!”

  那到时候传出去,可真是难看了!

  林云湖没想到自打林如月去世后,沉默了四年的林云风,会突然表现得如此强势!一时没有办法,看向这桌唯一一个,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的一名头发半白的老者。

  在林云风扶着林老夫人要离开的时候,老者慢慢站起了身,“林老哥,可否听我老吴几句话?”

  老者是江临商会会长吴桥,江临第一商行吴氏商行的大当家,在商会和商行间很有威望,林云风不能不卖他面子,“吴兄,请说。”

  吴桥脸一板,对着林云湖几人道:“林家各位长辈、兄弟,都快坐下,今日是林老夫人寿宴,你们这样子成何体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以后百年去了黄泉,怎么面对你们林家的列祖列宗?”

  “吴会长教训的是,各位少安无躁,且听听吴会长的意见!”林云湖连连称是,招呼着林云河和几个族长老坐下,“吴会长,请。”

  众人坐下后,吴桥也慢悠悠坐下了,“林老哥,这林家的林氏商行和我老吴家的吴氏商行,当年两家老祖宗,是同一天成立的,历经百年风风雨雨,如今都能捱到今天这样的规模,你我二人也算是不负祖先的期望!哪日驾鹤西去,见了老祖宗,咱面上也有光!这一路走来,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我老吴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林云风忆起往昔,不由叹道:“吴兄说的是。”

  “阿乔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生性淳良,是个难得的好男儿,当年若没有他的同意,阿月那一半家产的嫁妆,也没法带走。”

  “是啊。”林云风点点头,这个儿子虽然经商才能一般,但人品是没得说,林如乔是长房长子嫡孙,林家的财产本该是他继承,别人家嫁女拿出十分之一就不错了,他却毫不犹豫愿意分出一半,给姐姐林如月做嫁妆,甚至在林家众人反对时,坚决站出来。

  “阿乔在织染技术上也很有天份,这几年创了不少新的织染技术出来,在整个丝绸行业,声望很高,若继续深研,估计接下来几十年,无人能出其左右。”

  说到这点,林云风更加得意了,儿子经商才能是一般,但在丝绸织染方面却自小就非常有天份,连几十年的老师傅都比不上他!比他更是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吴桥话音一转,语重心长道:“但是林老哥啊,人有所长,尺有所短,阿乔在织染方面的才能,没人不赞个好字,但在经商方面,确实有所不足,这点,整个江临商行的人,都看在眼里。”

  林如乔羞愧不已,说实在,他看到那些账本就头疼,一遇到什么要他做决策的大事就脑子犯浑,只有待在织染坊里,他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是生机勃勃的。

  林云风沉默不语。

  “这林氏商行,是林家老祖宗创下的,在坐的各位,都是老祖宗的后人!这么多年来,都为了光耀林氏家族门楣,为了让以后林氏家族的子孙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努力着!”吴桥道:“林老哥啊,你不能这么自私,眼睁睁地看着林氏商行在阿乔手里沉下去啊!不管谁做家主,这林氏商行还是林氏商行,林家还是林家,各司其职,各自负责擅长的领域,岂不是更好?”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充份考虑到林家的整体利益,得到林家除了长房外,所有人一致赞同。

  “吴会长这话说得太对太好了,没人否认阿乔的能力,但他的能力,是在织染方面,不是在经营方面。”

  “对啊,阿福擅长经营,阿乔擅长技术,两兄弟齐心合力,各司其职,咱们林氏一族,日后肯定会比现在更好更出色!”

  “我看阿乔每天对着账本愁眉苦脸,一到染坊里,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大哥,您就别为难阿乔了,让他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

  林如乔听着有些心动了,让出家主之位,不必看账本,不必管决策,每天待在染坊里,研究织染技术,岂不快哉?

  面对一张张不停劝说的嘴,林云风张了几次嘴,面上神情变了几次,终于要下定决心时,林老太太突然哎哟一声,“风哥,头疼!头疼!我要晕了!”

  说完翻个白眼,闭上眼睛,过一会又悄悄睁开一只眼,“风哥,这次我真的要晕了,你快送我回去休息!”

  林云湖几人气愤地看着打岔的林老夫人,心里暗暗诅咒,要晕快点晕!烦死人了!

  林云风闭上眼,长长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待睁开眼里,眼里一片清明,已是下了最后决心,“吴兄,有件事情,你怕是不知道。”

  “那林老哥说来听听。”

  “当年爹娘病重,又逢水灾,十几间铺子亏损严重,我不得已,和云湖云河瞒着爹娘,将铺子低价抵押给了族中几位叔伯,筹了银子替爹娘治病,结果铺子没了,爹娘没拖上几年也去了!后来我用仅余的一点银子,租了间小铺子,一点一点,和我娘子两人,重新将林氏商行的招牌竖起来!

  支撑了十年后,阿月长大了,她天生对经商极为敏锐,在背后替我出谋献计,短短三年,让林氏商行一跃成为江临知名的大商行,同时高价赎回当年我们三兄弟为爹娘治病,抵押出去的那十几间铺子!这事,在座的各位叔伯、还有云湖云河都知道!”

  林云风道:“所以,这林氏商行,不是林氏一族的商行,不是林家的商行,是我林云风的商行!将来,只有我林云风的子孙能够继承,其他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休想从我手中夺走!”

  吴桥闻言楞了,这事他还真不知情,他眼角余光望向桌上其他人,见一个二个都低着头,显然林云风说的是真的!

  吴桥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他奶奶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提前告诉他,要不是看在林云湖答应他,事成之后送他一成干股的份上,他才不愿出来做这个恶人!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了回头路!

  吴桥眸光一冷,“林老哥,你们林家过往发生过什么,那是你们林家自己人的事情!我现在是以江临商会会长的身份,向林老哥你提出要求!你不在乎林家商行的存亡,但林家商行的那些上下游商行怎么办?

  李氏、陈氏、张氏,还有大大小小十几间商行,与你们是上下游合作关系,你们林家商行亏损,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旦你们倒了,这江临少的可不是林氏一家商行,而是十几家!我作为江临商会会长,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任职会长期间发生!所以…”

  林云风面色大变,江临的商行之所以能在甘山,甚至在天武其他地方颇有名气,便是有江临商会在其中协调,禁止江临各商行以大欺小,协调商行间的纠纷,帮助困难的商行度过难关,让江临各商行抱成团!所以商行会长的地位,在江临各商行中非常之高。若遇到两兄弟争夺家产时,若其中一方能得到商会支持,便能夺得家主之位!

  如果吴桥执意以江临其他商行的存亡,来插手林氏商行的家主争夺的事情,即便林氏商行是他一人创立的,只怕最后也会被二房得逞。

  “所以…”正当林云湖林云河几人,屏息等着吴桥说出最关键的那句话时。

  “所以…这毕竟是你林家的家事,你们自己商量解决!”吴桥突然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之后,猛地站起身,“各位,时候不早了,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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