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说亲

　　大姐春光与谢青云在宋府住了个把月，宋伯明派人精心照顾女婿，谢青云的伤势渐渐好转，可以到处走动了。

　　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仇却一直没消。

　　谢青云一直在努力回想那晚的“奇遇”——打他的是谁？说话的是谁？出谋划策的是谁？

　　很可惜，一直都想不起来。那晚喝醉了，记住的东西很少，又被打了一通，在花园里又冻又怕，过了一宿，差些忘了自己叫谢青云，是宋府的女婿，更别说其他的了。

　　知道内情的人也都心照不宣，无人向谢青云透露一二。春光也不例外，没有提妹妹清光只字。

　　清光闹了那么一出，也总是避着大姐春光走，生性好动的她半个月没有下来。

　　听说之后，万夫人舒了一口气，这小女儿看来是要走正道了，能够安稳待在绣楼上了，有个贞静的模样了。

　　金桃却每日愁眉苦脸——她知道小姐清光在里面究竟在作甚啊。小姐清光在绣楼上，可不是在做什么刺绣等女儿家做的事，而是翻书看，这倒也罢了，边看边笑，有时还拉着桂魄、程鸾等人扮上，说些糊里糊涂的话。

　　就连三小姐和光都有些受影响，慢慢开始闹腾。

　　整日里，绣楼上，鸡飞狗跳，金桃不笑。

　　“倘若被夫人知，她定不轻饶啊。”金桃很苦恼，她还要帮忙掩饰，像个劳心劳力，又不讨好的老妈子。

　　金桃恨自己没能看住小姐清光，细细思量，小姐都是在小郎重阳满月宴之后变了心肠，真不知里面有什么鬼。

　　打量着痴痴笑笑的小姐清光，金桃唉声叹气，自己的终身看来得另想办法，小姐有些指望不上了。

　　清光却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趁着自己还小，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多跟姐姐一起笑笑，以后到了逆境，心情跌落到了低谷，还能有一些支持自己振作下去的美好事情，那时也不至于太悲观了。

　　前世，她一直压抑自己，她喜欢说笑，喜欢看话本子，喜欢看传奇，也喜欢听戏，尤其喜欢那些生旦台下的恩怨，听起来相当有趣——可前世，万夫人不喜欢，她也不能喜欢。

　　现在，不同了，她要好好爱自己所爱的，重活一世，要够本才行。

　　宋伯明在安排完儿子们的事情后，马不停蹄，转向了女儿。

　　四个女儿，大女儿春光与二女儿林光都已经出嫁，他操心的能少些，三女儿和光与四女儿清光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他日夜挂念。

　　与夫人万氏商量之后，两口子派人请来了县里的官媒，要好好跟人家说一说自己女儿的情况，以及对女婿的要求，让官媒好好留心。

　　和光是万夫人所生的幼女，对于和光的亲事，万夫人十分上心，提了不少要求，“家世清白，年龄相当，最好已经有了功名，没有功名的话，也要是个秀才或者举人——家里父母要性情好，不要那种脾气不好的——对了，还要这个人啊，孝顺，温柔，一表人才，看得顺眼。”万夫人说个没完，眉飞色舞。

　　官媒马大娘连连道：“我都记下了，不知还有哪位小姐要说亲？”

　　万夫人道：“还有我家小女儿清光，今年十一岁，以前你还见过。”

　　马大娘恍然大悟，微笑道：“就是那个喜欢躲在夫人身边，眼睛似星子亮的小姑娘？都已经十一岁了啊，日子过得可真快。”

　　“可不是。”

　　“老爷与夫人有什么要求呢？”

　　“我们家这个四丫头虽是庶女，但也是个极好的人物，模样周正，不输她几个姐姐，还聪明些，有时候很厉害呢，所以啊，不能找个没主见的人，要找个比她厉害的主——首先家世要与我们家相当，我们宋家不是豪富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找的人不能太差，也要有功名，实在没有，便要个经商的，有些钱，也不委屈了我们四丫头。”万夫人说。

　　马大娘赞道：“夫人真是好心肠，别人家里很少有这么为庶女打算的呢，夫人不厚此薄彼，面面俱到，实在少见。”

　　万夫人叹道：“我不知道别人家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我是这么一个实在人，从年轻时就心实，只会对人好，像我们家四丫头，虽然是姨娘生的，但我从心里疼她，为她想，她也是招人疼的，不辜负我的心，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怎能不为她多想想？女子嫁错人，这一辈子就完了，我不管别人家怎么对待庶女，我是不能委屈了我四丫头——”

　　宋伯明在旁也很赞赏，连连点头。

　　很快，说亲的事，就传到了后院。

　　一开始，清光将自己定性为旁观者，做好了替姐姐和光“掌眼”的准备，“姐姐，你这么好的人，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找个夫君，不能找个像谢青云那样的人，委屈死了。”

　　和光含羞，道：“死丫头，说什么呢？”

　　后来，听说自己也在其中，慌了神，“我还小呢。”

　　和光笑道：“过两年，你也到了我这个年纪，小什么？娘亲为你早早打算，也是好事，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呢。”

　　清光郁闷，“我不嫁人了。嫁人有什么好？到别人家里去，怎么做都讨不了别人欢心，白费力气！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好啊，爹爹母亲都是真疼我，还有姐姐你。”说着，朝和光娇笑了一声。

　　和光抱着双臂，打量了妹妹清光几眼，笑道：“你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呢？你不嫁人，你长大了要去哪里？家里还能有你的地方？哥哥们不急眼了才怪，你现在不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成了大姑娘，嫁不出去了，爹爹做主，将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如何是好？”

　　清光摇头，道：“嫁人有什么好玩的？找的夫君不一定是什么品格，现在这个世道啊，男人们早早的都有了红颜知己，娶了老婆，也不疼老婆，只疼他们的红颜——那我嫁给这样的男人作甚？积德行善？还是去给他照顾父母双亲，为他们养老送终？”

　　和光又有种要被妹妹的“歪理邪说”说服的感觉，忙道：“你不嫁人，老了，谁养你？死了，都没有人给你上香烧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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