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矿泉水和红酒的距离
高宬跟父亲吃完饭之后，给俞小小发了条短信。
“在哪儿？来酒窖一趟。”
俞小小正陪着小满聊天呢，听到手机响就拿出来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酒窖在哪儿，也不敢随便乱问。
想起早上报道的时候，好像每人都给发了一张高家别墅的地图，她便翻出来看了看。
酒窖在东北角，距离有点远，走过去估摸得半个小时。
俞小小不想过去，忙活了一天，很累呀！一来一回，就到后半夜了。
况且，第一天来就这么张杨，以后还怎么当卧底！
她快速回了一句，“什么事儿？短信里讲吧！”
这样的回复让高宬有点意外，他不由地愣了一下，“很忙？抽不出身？”
俞小小特别冷淡地回了一个“恩”字，便再也没了下文。
高宬品着红酒，越想越不对劲。
他重新点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之前跟晴安的短信记录。
【高宬】：“取消下午的行程。”
【晴安】：“好的，高总。”
【晴安】：“已经跟德国分部沟通好了，他们随时待命。”
【高宬】：“约时报的记者吃饭。”
【晴安】：“收到。”
【晴安】：“明天中午十二点，在中心酒店，预约了西餐。高总，您看可以吗？”
【高宬】：“好。”
这样的对话节奏才对啊！
他提问题，对方立即回答；
他下命令，对方立即执行；
一向如此，这才是正常的对话模式嘛！
俞小小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他问她在哪儿做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回答；
他让她赶来酒窖一趟，她要他在短信里讲；
最后竟然直接用一个“恩”字就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摔！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一个欠了他钱，为他所用的洗菜小工，跟他这么讲话是不是太没大没小了一点！
高宬放下酒杯，当即把电话拨了过去。
俞小小接电话倒是挺快，可半天也没出动静。
高宬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猜想她可能是在找隐蔽的地方。
“喂，干嘛呀？你这么不专业，这活儿我可不帮你干了啊！”俞小小把声音压到最低，还不住地左右观望，生怕被人偷听了去。
“在哪儿？”高宬问得理直气壮。
“诊所。今天跟我一起来的一个小姑娘过敏了，在打点滴，我今晚要在这里陪她。”俞小小挥舞手臂驱赶着落在身上的蚊子，她有些不耐烦地继续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今天刚来，情况都没摸清楚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有事儿问你，给你三十分钟时间，到酒窖来。小心点，别被人看到。”高宬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俞小小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默默地爆了几句脏话。
就在她抬脚准备回屋的时候，手机突然又亮了，提示进来了一条新信息。
【高宬】：“准时到的话，欠款减十万。”
俞小小秒回：“好，等我！”
高宬满意地笑了笑，这样才对嘛！
“小满，我有急事，今晚就不能陪你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帮你跟陈主管说调岗的事儿，你别担心哈。”俞小小说完，拿起包就走了。
拐到没有人的小路上，她撒开腿就跑，边跑边听着四周的动静。
走到岔路口，她还得拿出地图再看一下。
万一走错路，半个小时之内到不了地方，十万块可就打水漂了。
还好这个点已经很晚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几乎见不到人影，她不用担心形象不佳，更不用担心会被人尾随，所以可以放肆地跑，大声地喘气。
到酒窖门口的时候，俞小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嗓子冒烟了。
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
俞小小推了推门，没打开。
门上有指纹锁！
知道她要过来，还不提前把门打开，这人！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俞小小】：“我到了！给我开门！”
高宬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电子遥控器，就是不按下去。
他挂着一脸蒙娜丽莎似的微笑，用欣赏绝美真迹的表情观察着墙上的钟表。
秒针一格一格地向前进，沉着而坚韧。
这些年，他每天都过得异常匆忙，谈判、决策、剪彩、签合同……
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一个通告接着一个通告，马不停蹄地满世界飞，所以从未有过这种盯着时间缓慢流逝的机会。
原来，这样一件小事，竟如此有趣。
【俞小小】：“我可是准时到了，是你不给我开门。你说好的十万，不能反悔！”
眼瞅着时间快到了，俞小小急得火上房。
【俞小小】：“你再不开门，我就翻墙了啊！要是碰到什么警报器，我可不负责！”
叮咚一声，门终于开了。
俞小小推门而入，直接奔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十万，给我扣了啊！”俞小小跑得一脖子汗，她拿出皮筋，用葱白的手指把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捋了捋，盘成了丸子头。
高宬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俞小小接过来拧了半天也没打开。
这是连矿泉水都要欺负她吗？！
拿出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她又试了两次，这下终于拧开了。
高宬始终悠闲地坐着，姿态优雅地品着一瓶两百万的红酒，“我说话一向算数，说十万就是十万。”
能看到她这么狼狈又可爱的样子，十万块又算什么。
俞小小摊手，“字据！”
高宬勾勾手指，“手机拿过来。”
俞小小警惕地眨眨眼，“你要干什么？”
“写字据啊！”高宬探身一把将手机抢过来，点进便签写道：20XX年9月9日，俞小小及时赶到酒窖，还款十万元。
末尾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跟他在所有文件和合同上签的字迹一模一样。
“我的字迹，没有人可以模仿。以后你每次还款，我就给你写个字据。”
俞小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把手机给收起来。
“说吧，非要我过来一趟有什么急事儿？”
高宬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下来，慢慢聊。”
俞小小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红酒，暗自叹了口气。
说到底，人家是债主、是老板、是财阀富二代、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她不过是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无名小卒，这身份差异显而易见嘛。
她和他的距离，就跟矿泉水和红酒的距离一样遥远。
而且矿泉水还不是她正在喝的这种一瓶好几十块钱的，而是两块钱一瓶的那种。
这样一想，距离似乎就更加遥远了。
俞小小立即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够端正。
想想晴秘书，那才是标准员工的模板，应该好好向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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