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章 酸，真酸
秦家。
秦老太太端坐在上边，左边站着一脸幸灾乐祸等待看好戏的柳氏，右边是哭红了眼的秦月，柳英则站在一旁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见着赵渡来了，柳英对着他使了个眼色，一脸焦急，可这焦急里也有着一种特别的意味。
“哟，来啦。”
柳氏翻了个白眼，语带讽刺。自打赵渡来了这个家后，她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连家里的两个孩子都经常喊着要去找赵渡，说赵渡长的好看，人也温柔。
这一次好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她自然要落井下石，看看他被全家人唾弃的样子。
“来的好早啊，不过也难怪啊，你如今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又同村长要好，自然是不必将咱们娘，将咱们这个家放在眼里的，别说这会子来，就算天黑了再来，我们也只好等着呢。”
赵渡连正眼都未瞧她一眼。
“娘，你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秦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一声，“吩咐？我一个老太婆哪里敢吩咐你啊，只是我守寡多年，我们秦家的家风向来清明，可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赵渡不明所以。
柳氏见他脸上的疑惑，愈发的来了兴致。
“都说读书人的心眼子多，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都到这会了还在装无辜呢，好在是我亲眼瞧见了，否则他这一脸无辜样，只怕咱们全家人都要被他给骗了去呢。”
赵渡眉头微蹙，声音沉了沉。
“我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事只管明说，无需在那指桑骂槐，夹枪带棒的。”
柳氏见他面有怒色，便道：“你”她偏头看向秦老太太，“娘，您看看，他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敢发火，简直是一点都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说完又尖声道：“还为人师表呢，我看你这样德行有亏的人还是早些离开我们村的倒好，免得带坏了村子里的孩子们。”
秦老太太不欲与他多言，只冷声道。
“老大媳妇瞧见你跟孙家小子在村外说悄悄话，两人有说有笑的，可有此事？”
赵渡心中坦荡，便朗声应道。
“有。我一直听说大姐定了人家，刚巧看到未来大姐夫来了，便上前打了个招呼，这样也有错？”
秦老太太没想到赵渡又把问题给丢了回来。
“哼，若是正常说话自然没问题，只是你装模作样的勾引人便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老秦家就算再穷，也不要德行如此败坏之人。”
赵渡知道今儿这事是说不清了，旁人的看法他倒也不放在心上，只要秦九信他就行。
“无论你们相不相信，就算是为了秦九我也不会做出伤害他家人的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氏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指着赵渡的背影道：“娘，您看，简直是太目无尊长了”
出了秦家没多远，柳英追了过来。
她微微喘息着，鼻头上冒着晶亮的汗珠，眼睛也红红的。
“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赵渡细细的瞧了她一眼，牵起了唇角。
“你相信我吗？”
她内心里自是相信赵渡的，可是一想到秦月哭的那么伤心，柳氏说的又那么真切，她也摇摆了起来，只低声道：“哥，我现在的命都是你给的，按理说也没我说话的份，只是月姐她也是可怜人，如果如果你能不能把那个姓孙的还给她。”
赵渡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在乡下便是这样，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谣言也是能杀死人的，“柳英，你也是大人了，很多事情得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更要靠自己的心去看。”
柳英不大明白赵渡话里的意思，可是看着男人瘦削的背影，她忽的咂摸出一点孤寂的味道来。
她没有回秦家，也没有回知返林的家，而是顺着外头的田埂上闲逛了起来，她走的很慢，偶尔会单脚跳两步，她细细的想了想赵渡的话。
又回想着赵渡跟秦九的日常，她知道他们两人异常的恩爱，时时刻刻都恨不得黏在一起，只要赵渡在，秦九的目光永远都在他一人的身上，不管身边有多少人，都是如此。
她有时候也会很羡慕。
日常生活的小细节是不会骗人的，他相信赵渡和秦九的感情，那么柳氏他们所说的赵渡蓄意勾引孙祖德一事便是假的了。
反过来一想，倒也是那个孙祖德她也悄悄的看了一眼，论模样，论身材哪一点比得上秦九啊。
没道理吃惯了大米饭，还要惦记着细糠啊？
想通之后，柳英如释重负，一路小跑着回了知返林，刚一进院门就叫道：“赵渡哥，我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赵渡正在誊抄书籍，闻言搁下了手中的笔。
“算我平日里没白疼你。”
柳英臊的脸上绯红，糯糯道：“哥，对不起啊，我不该疑心你的。”
赵渡笑了笑。
“一家人不说这见外的话，你去瞧瞧花婆婆吧，她回来大半天没人说话，想必是急了。”
“嗳。”
柳英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跑开了后又跑了回来，趴在窗户上问赵渡，“哥，你可真厉害，今儿她们这样说你，你都不生气？要是换了我被人这样泼脏水早就哭死了。”
赵渡笑着摇了摇头。
“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且细想想小的时候你以为的那些天塌下来的大事，现在回想起来可还是大事，约莫只会会心一笑罢了。”
柳英歪着头想了想，犹记得幼时有一年她弄破了新衣裳，心里难过的要命，生怕爹娘会骂她打她，躲在外头天黑了也不敢回去，现下一想那时的自己可真傻啊。
“那你就不怕秦九哥回来会误会你吗？”
一提到秦九，赵渡面上的笑容就更甚了。
“他要是敢有一丝一毫的疑心我，那他就不是我心心念念惦记着的秦九了。”他这话说的笃定且骄傲，柳英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开了。
“酸，真酸”
赵渡哑然失笑，到底是未经情爱的黄毛丫头，等有了心上人了，便能体会个中的滋味了，到底是酸还是甜了。
秦九这一趟进山虽没有大的收获，可却也猎到了几只野兔，还有两只墨狐，尤其是这两只墨狐，他连着蹲守了一天一夜这才抓到的，为的就是要完整的皮毛，好卖个好价钱，这墨狐的皮油光水滑，用来做围脖一类的最是合适，这两张皮子要是拿到县城里卖，少说也能卖一二十两银子呢。
他喜滋滋的下了山，几日未见倒像是几年未见似的，他脚下似是生了风，为的就是早点回家。
可刚下了山就看到了秦月。
秦月哭的眼睛都肿了起来，见着他眼泪更是扑簌簌的往下掉，秦九忙道：“大姐，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收拾他。”
秦月只不停的抹眼泪，也不会说话，急的秦九在原地抓耳挠腮的乱转。
再三追问后，秦月才哽咽着道：“老二，你就让那个赵渡走吧，他不走，我就活不成了。”
她跟孙祖德的亲事已定，就等年下成亲了，眼下亲朋好友们都知道了，若是孙祖德为了赵渡悔婚，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秦九不说话了。
秦月隔着泪眼看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弟弟，咬着唇哭道。
“你要是舍不得，就是要逼死我啊”
秦九的脸色不大好，低声道：“大姐，你且等我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他自是不信赵渡会去勾引那个孙祖德。
秦月一把拉住了
他。
“自打他来了，你眼里还有谁啊？如今放你回去，在他的花言巧语的哄骗下，你如何还能下得去手，今儿的事可是大嫂亲眼看见的，大嫂为人虽那个些，可也没道理会往自己家人身上泼脏水，若是事情闹开了，传出去她脸上有光？”
秦九将秦月送回了家，又急急的回了知返林。
此时天色已黑，屋中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纱可以看到赵渡正在低头写字，他写字的样子格外的认真，露出一截如雪般白皙的颈项来。
“回来啦。”
他虽没抬头，可声音里却有着抑制不住的高兴。
秦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你都没抬头，怎知我回来了？”
赵渡依旧没看他，自顾的写着字。
“想必秦家的人告过状了？”
秦九愣了一下。
赵渡笑着解释道：“往日|你在家干活时出了汗，都还知道去洗了澡才进房间，这回去了山里这几天，浑身脏臭成这样了，竟也不管不顾的进来，定是心里有事。”
秦九竟然无言以对，想问话却怎么也张不了口。
“大姐，她她哭的可伤心难过了”说完又急急的摆了摆手，“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替大姐不值”
“哦？”
赵渡搁下了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这才得空打量眼前的男人，男人似乎更黑了些，衣裳上也破了好些洞，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
“何以见得啊？”
秦九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站在那儿。
“你那么本事，生的又好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会看上他？”
赵渡知道秦九这样是怕他生气，不觉就笑了起来，收起了刚才佯装严肃的脸，只笑的前仰后合。
“快去洗澡，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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