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二伊莱奥奈
暴风雨中，伊莱奥奈睁开眼。瞳孔在颤抖着，刀刃破开身体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让他的手脚不自觉地抽搐。
好半响，他平静下来。
那种疼痛和愤怒几乎要演化成仇恨。
那是生长的痛苦，他会永远记住。
他满头冷汗，近乎于诅咒——他会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踏着其他人的鲜血，为他奉上胜利。
为了奖励这个胜者……
他会亲手杀了他。
“伊澜。”谢恩摇摇身边的伊莱奥奈。
奶白色短发的男人赖在床上，呼吸均匀，眼皮也不曾动一下。
谢恩只好自己去开门。
他不担心是其他人来找伊莱奥奈。毕竟那些人没一个会正常走门。
肯特收起雨伞，他被冷风吹得嘴唇发白，焦急地时不时看向天空。
“谢恩。”他冲谢恩点点头，“伊澜在吗？”
谢恩有些疑惑为什么肯特会在这个时候找伊莱奥奈，但他还是好脾气答了，自和伊澜结婚以后，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和缓了许多。
“他还在睡。”他答。
这声音连雨声都盖不过去，但绿眸的男人显然觉得自己不够安静。他答了这句话后就静静看着肯特，像是在等肯特转身回去，自己好关上门，隔绝这些风雨声。
肯特有些焦躁，他在门前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对谢恩说道：“现在，我得见到他。不管他睡着醒着。”
谢恩站在门口没有应。说实话，能站在门口都算他对肯特有几分耐心。他绿色的眼睛冷冷的，并不在意别人降低对他的评价。
他甚至希望这些无关人士离他的人生越远越好，不要对他乏味无趣的人生指指点点。
他和肯特对峙着。尽管眼前这个金发的男人刚从战场下来，浑身漫着硝烟和血腥气，像是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但他寸步不让。
6点。伊莱奥奈准时醒来，照例迷迷糊糊在房间里游荡着寻找谢恩。
他打着呵欠，搭上谢恩的肩膀，习惯性地来了一个早安吻。
他清醒了之后才发现门外站着肯特。金发的士兵一看见他就松了口气，眼神疲惫。
“今天是雷雨天，伊澜。”他说，“趁现在还没打雷，我们得赶快找一个地方避一避。”
战争给这位士兵留下了许多阴影。听到雷声会想起爆炸，会变得狂躁易怒，没有安全感。
伊莱奥奈的症状要轻得多。他的游戏面板还能呼出，极大地减少了战争的真实性。
“东北边的矿洞。”伊莱奥奈很有经验，“有120层，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肯特的身体还是紧绷着，像是准备随时躲避子弹。
“我们得快点，伊澜。”他催促道。
“不用。”谢恩面无表情，“我们有地下室。”
场面沉默了一会。
伊莱奥奈左看右看，最后无奈地妥协道：“好吧，地下室，隔音不错。”
他眼角耷拉着，恹恹地把肯特拉进屋。
他们在空空如也的地下室面面相觑，看着伊莱奥奈变法术似地安放壁炉、座椅和插花。最后摸出三杯咖啡，一人一杯地抱着暖手。
肯特看谢恩的眼神充满警惕，他至今忘不掉伊莱奥奈在战场上告诉他，他是为了对付错误疯狂的爱而决定参加战争。
但是身体不合格又不会医学，只得发挥他大学学的摄影，去当了战场摄影师。
他有心问问伊莱奥奈的现状，但不好开口。他自己的生活也一团糟。他离开文森特和山姆已经太久，根本不知道如何和他们交谈。
他的妻子乔迪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但是肯特总觉得和她隔了一层。
他的朋友卡洛林是皮埃尔的妻子，很多烦恼也不能向他倾诉。思来想去，凭着战场上生死的交情，他觉得自己和伊莱奥奈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
只是，他好朋友的伴侣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不太乐意在不熟的人面前吐露心声，只得沉默着，指望他离开一时半会。
伊莱奥奈支着脑袋，雨天让他浑身丧气。
他和谢恩散发着同样的气质，在“不要和我说话”和“快理我一下”之间反复纵跳。
他撩起过长的刘海，猜透了肯特的心思，慢悠悠和他打着哑谜。
“我们都还活着。”他叹气，“活着真不容易。为什么要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呢？”
“两个傲慢的名词，一个叫战争，一个叫犯罪。前一个为死亡找了个合法理由，并且很快消失了。”他栽在木桌上，“我讨厌死亡，讨厌流血。不犯罪就没有这些。”
“我爱和平！”
他抱住整张桌子，脸颊紧紧贴在木桌上，活像一个精神病。
“这座小镇的和平就像一张面具。不过也许还挺适合我的。”肯特微微笑了笑，“你说得对，平静的生活盛不下太激烈的情感。”
“放下是一件好事。”
伊莱奥奈勾住谢恩垂下的手。他们被壁炉里的火焰烤得暖烘烘的。
他在这宁静安稳的气氛中昏昏欲睡。
他不认为自己放下了仇恨，只是隐藏起来了，藏得很深。直到他自己说服自己——只有自己能裁决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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