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玻璃
他在一片混乱中，含恨握住杯柄，对着灯光投掷出去。
…
他头疼，眼前发黑，地上的玻璃碎片闪着光，像钻石和糖晶。
他要把这，作为礼物，送给母亲。
津岛跟着松田阵平把周边的酒吧拜访一遍，口袋空空地去，又空空地回。
他最后去银行赌了一把。现实是，金币同他的酒一样不受欢迎。
津岛在珠宝店前停留了一会。他想给谢恩买一枚戒指。
戒指他自己也可以做，钻石和黄金都还有富余。星露谷求婚只需要一条美人鱼项链——一个螺旋状的蓝色贝壳，据说能听见海声。
他对这类浪漫的事情实在是不敏感。比起一起看海郊游，他更情愿在燃烧的壁炉旁和谢恩聊天，看他的眼里漾起安定，像是等待灰绿的枝条上发出春绿的芽。
不过他现在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是自然发出讯息。要到了一切都繁茂葱郁的季节，所有人都抖擞着精神，为这富足的资源而颂歌。
前几天的晨风还吹寒了额面，现在只顾着揉拭行人的脸，把那层隐而不显的薄冰融碎。
那种忘我的愉快环绕着他，给予他充足的动力微笑。
这时，津岛便想到，谢恩还缺一枚特殊的戒指——本是婚礼上互相交换的，用来象征彼此已有了归属。
他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也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他难以想象什么东西会束缚住他，贴近他的生活，甚至死后埋在相邻的墓地里。
他想不出自己的灵魂飘荡时，另一个人和他共享寂静和孤独。
孤独是不能共享的。津岛想。但谢恩缺一枚戒指。
等阿比盖尔到了东京，山姆集齐他的乐队。等塞巴斯在陌生的大城市里，找到他想要的自由。等亚历克斯结束他的学业，成为一名专业的格球运动员。
等一切尘埃落定，各自心满意足，他也能抽身而去。
让他们在理想照耀下闪闪发光吧。津岛想。可谢恩只需要一枚戒指。
他苦恼起来，大步往波洛走——
他得找人借一笔钱。
时钟的时针指向三点，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推门而入。
津岛略微一扫就找到了安室透。他选的位置虽然隐蔽，但波洛也不是适合秘密谈话的场所。
他在安室透对面坐定，略显匆忙地点头示意。黑色的发色因为急促的奔跑凌乱地披散着，额头蒙一层薄汗，使那张温柔多情的面孔多了几分生气。
“真抱歉，安室先生。”津岛有些不自在地开了口，“虽然很冒昧……但您能给我借一笔钱吗？”
“我很乐意。”安室透笑起来狡猾又甜蜜，“钱也不需要还我……我只想换一个称呼。”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举动间暧昧涌动，带点难以觉察的侵略性。
津岛偏了偏头，心神实在是难以从那双仿佛摇曳着醉人波光的眼睛里挣脱出。
“安室……透君。”他妥协了，“津岛泉，这是我的名字。”
“那么，泉君。”安室透从善如流，“我真的、真的很期待今天的约会。”
从昨夜见到贝尔摩德后，安室透就开始期待了。他眼里充斥着难以按耐的兴奋。一个至少和四个组织成员有疑似亲密关系的男人，有某种意义上的危险，也相当好搞定。
他甚至不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只要成为鱼塘里的一条鱼，就有信心从中获得巨大的收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津岛，像是看到把四个代号成员都干掉甚至策反的未来。
“其实，透君……”津岛借了他的钱，本来要说的事情不好开口，也默认了安室透对他的称呼。
“我是来向您坦白的，关于公安的事。”津岛开了个头，说起来就顺畅了，“这么说吧，透君。我只是想让您看清我的立场，不必做勉强的事，开无用的玩笑。”
“要是让一名正直的警官过多地为我烦心，那可真是糟糕。”
津岛看上去丝毫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扒掉马甲的自觉。
“他们的选择我不会过多的干涉。”他笑了笑，想使氛围更加轻松，“不过我也在努力地做一些工作。”
工作？安室透过了一遍关于津岛的情报。他指闲逛还是聊天？
“泉君，你在说什么？”安室透不动如山，恰到好处地显出一丝无奈和苦恼，“难道你更喜欢早上那个条子？”
“不不不，透君。”津岛第一次露出几分羞赧，“我只是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我对波本先生和琴酒先生更感兴趣。”
安室透感到几分微妙。在津岛的话里，他和波本像是完全分开的两个人。
“您能理解那种冲动吗？当我面对琴酒先生的眼睛，我看见一块漂亮的玻璃上满是血渍、灰尘和蜘蛛网，几乎所有人都在上面投放垃圾。”
他的眼神有些迷醉。
“但我透过那双眼睛，看见晶莹剔透的内里。因为厚重的污垢让他不惧摔打，所以他便不去洁净自身。”
“但是我可以。”他说得极为郑重，“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仅要让他恢复原状，还有义务使他不受损伤。”
“一颗纯洁的心碎了，是很容易被划伤的，透君。”
津岛的眼神洁净而温柔。
“这便是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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