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长者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当然，身形还在其次，关键是气势，金色月华罗制成的礼衣，华贵庄重，气势稍弱些的女子都撑不起这份华贵庄重，可齐纨不一样，她三世的经历，形成了她独特的通透空明气质，平日显得内敛，可一旦盛装打扮，这股子气质就被激发出来，掩都掩不住，如果只是通透空明，也还是够不上气势二字，偏偏她今生被琼花道人引导，彻底激出了胸中的志气，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心，当志气与自信，和轮回的经历融合，便让她有如凤凰浴火，她的气势，就像那日出时漫天的云霞，灿烂瑰丽之余，更有着燃烧整片天空的雄壮。

        如此气势，若还撑不起一套盛装，那便可笑了。

        戴上耳饰，手饰，挂上压裙角的五层环佩，戴上装了惊鸿香的玉玲珑，许沙氏又左看右看一阵，最后没给她涂脂抹粉，因为完全不需要，只在她的额间点上了火焰状花钿。

        “还是上妆吧，老成些。”

        齐纨自己却有了要求，虽说自从初葵至，她越来越有少女的风情，五官也变得越发柔美，少了几分英气，与李炎的样子已经不是完全相像，而是七八分相像，但想想李炎有“李鬼”那件事还没有过去多久，恐怕有人记忆犹新，万一联想上了，也是麻烦，这七八分相像最好给减弱到四五分相像才安全。

        许沙氏却不愿破坏她完全的装扮，考虑许久，才化开脂粉，仅在她的颧骨上抹了一层薄妆，又将她的眉修了修，更显女性娇美之色。

        虽只是小小的一点改变，但却更加突显出齐纨的少女风情，弱化了她的矫矫英气，再加上她和李炎本就气质迥异，乍看去，果然和李炎就没多少相像之处了，当然，如果细看，那眉，那眼，那鼻，却还是一个模样，只是眼下齐纨打扮得如此隆重，气势又是这等的壮丽，估计也没人能直视她太久，以免瞎了狗眼，自然就顾不上细细打量了。

        事实也是如此，当她站在了圣人面前时，圣人确实顾不上细看她的容貌，事实上，圣人根本就是震惊了。

        这也……太年少了，一个顶多十七八岁的少女，能代表凉氏入京谈判？

        圣人不但无比震惊，还误判的齐纨的年纪，不过这也正常，如此隆重的妆容，再加上身高误导，气势加成，纵使不是刻意，也平空将齐纨的年纪往上拉了拉，何况齐纨有三世轮回经历，实际活过的岁数，不比圣人少，因此身上并不带多少少女天然的纯真之气，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身体真的十分年少，圣人对她的年纪的误判，还得再往上拉。

        面圣的地点，不在太极殿，毕竟齐纨是女子，不宜登庙堂之所，圣人在离太极殿不远的重华殿的偏殿召见了她，身边，也仅只有几个心腹和重臣，如高德怀，如文千山，如御林军的统领徐砚，本来徐砚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毕竟凉氏有过搞死帝王的前科，圣人信任徐家，把徐砚摆在身边，他安心。

        除了以上三人外，就是太子和沐重恩了，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且死掉的太子妃也出身世家，对世家的那套往来礼仪，太子比圣人还懂些，所以圣人让太子来了，至沐重恩，纯粹是保护太子的。除此之外，那些和世家有牵连的重臣，圣人一个都没召，他对凉氏太慎重了，有意无意的，将凉氏来人给孤立起来。

        可是，怎么来的竟是这么个年少得过分的小娘子呢？圣人双目茫然的看向沐重恩，当日沐重恩是怎么向他回禀的？哦，对了，沐重恩说，凉氏为表诚意，派出了族中辈分与太祖武德皇后相当的长者，带着充当人质的嫡出小娘子来京面君。

        这就是长者？跟朕太祖奶奶一个辈分的长者？蒙谁呢。得亏圣人身边没有墙，不然他都想上去挠几下。

        圣人这一茫然不要紧，齐纨见礼的时间就显得过长了，迟迟不能起身，脖子酸，因为头上太重。还是太子跟世家打过交道，知道这在世家看来是非常失礼的，因此轻咳一声，提醒道：“父皇，齐娘子远道而来，不知可否赐座？”

        圣人这才回神，先道了一声“平身”，而后赐座。

        齐纨盈盈落座，看着圣人眼中依然还带着没有退去的茫然，忍不住有些想笑。她不是第一次面君，以前圣人给她的印象，英明中不失和蔼，双目有神，颇有种“天下为朕所有，一切尽在掌握”的威仪气度，而此时的圣人，却明显因为过度震惊而威仪减弱。

        圣人看着她落座，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了，满心想问她真的与太祖武德皇后同辈？又想问她是不是其实是来当人质的那个。可惜，圣人毕竟是圣人，自恃身份，这两个问题别人问得，他却问不得。

        沐重恩这个中间人适时的站出来，眉毛挤在一起，嘴巴却咧得有些开了，挂着一脸奇怪的表情，问道：“凉娘子……”

        其实他是想忍不住想笑，但这场合显然是不能笑的，憋得狠了，就成了这副表情。

        “小女凉氏齐姓，沐公称我齐二便好。”齐纨微微欠身，举止尽显高贵。

        沐重恩立刻改口，道：“失礼了，我看齐二娘子青春正少，不知为何与武德皇后同辈？”

        圣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太子亦是同样的表情。没办法，这个问题太重要了，虽然圣人这一支不是出自太祖武德皇后，可那位毕竟是太祖皇帝承认的原配正室，圣人也得尊她一声太祖奶奶，齐纨的辈分若是坐实了，可就是圣人实打实的姨奶奶……这辈分，高得就连圣人也有些两眼发懵。

        嗯，太子就更懵了。

        齐纨笑了笑，道：“我乃是九太族公亲收之徒，九太族公是太祖武德皇后嫡亲的姑母，故而，我与武德皇后同辈。”

        这话震得圣人两腿微微一颤，别说是圣人，但凡是知道当年周孝帝之死、以及五地世族家家缟素内情的人，在听人提到凉氏那位老祖宗时，都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那可是位活祖宗啊，都快百岁了，怎么就还不死呢？等等，这位小姨奶奶说什么，她是那位活祖宗的徒弟？

        圣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活祖宗有了传人，给凉氏又留下了位小祖宗，这还……让不让人安心了？

        “原来是姨……姨……”圣人踌躇着，实在叫不出姨祖母三个字。

        齐纨非常理解圣人的心情，谁突然多了个祖宗不会心情复杂，尤其眼前这位还是圣人，当下便道：“陛下称我蝶君便好。”

        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态度也自然起来，道：“蝶君娘子，朕为你介绍，这是太子……”

        齐纨起身见礼，太子不敢安然受之，赶紧还了一个晚辈礼。

        “这位是文相……这是内相高卿，沐卿你已认得了，这是徐卿……”

        接下来便是话入正题，主导话题的人不再是圣人，而是老成谋国的文千山，这位右相大人很不客气的对凉氏提出一个又一个条件，而且一点面子也不要，摆明了欺齐纨年轻面嫩，语气刚硬一点也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真挺不要脸的，不过在这种国家大事上，文千山这样干一点也不奇怪，他要是真因为顾忌齐纨年少而少提一个条件，也就不值得圣人对他如此倚重信任，更不够资格被圣人捧起来抗衡朝堂上的世家力量了。

        齐纨也就没跟他讨价还价，她是世家女，不是市井女，既然文千山不让她有机会开口，她索性就不开口了，就算有机会开口，她也不会当场跟文千山讨价还价，多难看呢，她只静静坐着，面带矜持的微笑，等文千山把条件一一提出，才对着圣人微微一欠身，道：“未知小女可否拜见皇后娘娘？”

        根本就不接文千山的茬儿，转开了话题。

        圣人：“……”

        他当然知道齐纨不是真的要拜见徐皇后，这个请求的潜台词是凉氏连人质都带来了，诚意到了这份儿上，你皇室这么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打算收下凉氏的诚意。

        圣人还真不大好应付，凉氏虽然势弱，但也不是软柿子，兼之他看齐纨年少，难免气盛，万一他咬死不松口，齐纨直接转身走人，鬼才知道凉氏还会不会再派人来向皇室表达修好的意愿。

        当然，最让圣人忌惮的，还是齐纨背后的那位活祖宗，齐纨是她的弟子，也是凉氏目前除了那位活祖宗之外辈分最高的人，她出现在盛京，就代表了这是那位活祖宗的意愿，如果就让齐纨转身走人，圣人总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馊馊的。

        “母后今日召见了几位公侯夫人，怕此时正忙着，蝶君娘子若要拜见母后，不如改日让母后单独相请。”

        圣人不便开口，太子立刻顶上，世家与勋贵不是一路人，勋贵看不上世家的矜贵清高，世家看不上勋贵的粗鄙无礼，除非是国宴国礼这种场合，一般的聚会宴请，两路人是从来不凑堆的。徐皇后既然在召见公侯夫人，那么肯定就不便再请齐纨过去，不然就是在侮辱齐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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