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微笑
云蕾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冷笑一声，回头，看着莫金说道：“舅舅，不，我不杀他，我要让冰若寒和他反目成仇，他不是来联盟的吗？哼，如果成了仇敌，一路遭到追杀，两国对立，我想会更加的有趣吧，还有，舅舅，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她不是要进宫吗？好，我让她来，来了我就让这个草鸡从枝头上摔下来，到时候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舅舅，都听你的。蕾儿啊，看到你如今懂事了，舅舅，真的为你的父皇母后感到欣慰。舅舅老了，以后的重任都交给你啦。”莫金点了点头，拍了拍云蕾瘦削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去，刚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殷切说道：“蕾儿啊，无论怎么做，冰若寒那儿，可一定不要显出异常啊，你也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杀了你，到时候，有多么完好的计划，都会成为泡影。”
云蕾抿了抿嘴，点点头道：“舅舅就放心吧，既然蕾儿要做，就索性做的彻彻底底，既然做戏，那晚晚的角色会扮演的很好，女人的角色，晚晚还是能胜任的。”
莫金出了殿门，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暗暗兴奋起来，本以为已经全盘皆输，谁料到峰回路转，冰若寒，爱着云蕾，你就有了软肋，那你的覆灭将指日可待。
莫金刚刚出了正殿，凝儿就走了进来，感受到殿内压抑的气氛，不觉皱了皱眉头，嘟囔着说道：“小姐，我怎么总觉得那个舅舅，有些怪异啊！我，我见了都有些害怕。”
云蕾微微一笑，戳了戳凝儿的额头，轻声嗔怪道：“凝儿啊，你误会舅舅了，舅舅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所以显得少言寡语罢了，你以后不要多理他就行了。还有，这么急匆匆的进来，有事儿？”
月暗看着整个丫头，心里明白，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和这个丫头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无法分割，凝儿，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几个对自己没有任何企图的人。
“小姐，仁德王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了，我让他回去的，说皇上有令，小姐您身体虚弱，不能见任何客人，可他不走，说非要见您一面，看着您无事才会离开，我没有办法，就进来和小姐您说说。”凝儿拍了拍自己刚刚被云蕾戳着的地方，摇了摇头，总感觉小姐变了，可是刚刚……唉，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给闹得。
“哦，他来了。”云蕾转身，背对着凝儿，凝眉思索着，冰若水，怎么能忘记？他抛弃了自己，竟然选择了那个女子，呵呵，自嘲的笑笑，如今又来表现自己的仁慈，可我，不需要。转动着眸子，一抹冷笑若隐若现，好，既然来了，不妨就听听我的委屈吧……
猛然转身，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受伤，他也定然不好受，就让他进来吧，让他看看我现在已经痊愈了，也好放心了，总在殿前候着，别人见了，又该闲言碎语了。如今我虽然不怕那些东西，可是皇上的颜面我是要顾忌到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再说了，他对我，曾经那么照顾，我怎么能够看着他受到煎熬呢？”
说罢，低头又深深的叹气，悲切的看了一眼凝儿，默然不语。
凝儿一见，赶紧过来一把抱住她，劝慰道：“小姐，您就不要难受了，我这就去让他进来，只是小姐要尽管啊，恐怕皇上此刻早朝的时间要结束了，如若撞到，不定会发多大的火气呢？”
月暗止住忧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凝儿，进来见见就让他走。”
凝儿点头，转身出了大殿。
云蕾低头，微微斜靠在软榻上，眉心微微蹙起，似是远山含黛的峰峦，有些微微的褶皱，低头，将小脸埋进了胳膊里，惊惧渐渐的在脸上浮现，微微闭目，侧脸，面向外侧，沉沉入睡。
冰若水在凝儿的带领下，走进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愁容满面的云蕾沉沉睡去的画面。
凝儿看了一眼软榻上的云蕾一眼，眸中飞快闪过不解与迷惑，可没说什么，俯身退出了大殿，顺手将殿门关上。
冰若水几步走上前，他一心惦记的人儿，怎么竟是这般的孱弱，小脸苍白，时不时的会蹙眉，微微蹲下身子，星眸再也无法从那张依然完美的小脸上移开分毫。
多少日子没见了？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夜晚，遥望着皇宫的方向，不知道这个女子过的怎么样了？没有他相伴，没有了他的呵护，她是否快乐，笃定的，他在转身的刹那，总是若有若无听到她沉沉的叹息，看到她遥望着宫外，思念自己的画面，天牢中她的盛情款款，敞开心扉的话，心疼的神情，都已经牢牢的镌刻在他的心里，回忆如泛滥的潮水，总是打湿了他的枕畔……
听到她遭到殴打，他想冲进宫里，将他带走，可宫门朝他紧闭着，忤逆的罪名，太重太重；
当她被太后私自带走，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飞身夜半入宫，可总是遭到沁阳的阻拦，劝告他，如果是为了她好，就不要擅自闯宫；
宫中蜚短流长，有关她的谣言四起，更传出她因嫉妒而杀人的恶行，他不信，因为他的蕾儿是那般的善良，又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儿？求见太后，言明实情，可太后大骂他一顿，赐下懿旨，无召不得入宫；
知道她被关进清宫牢，他要疯了，跑折了双腿，跪在宫门外，整整三日，天下众人皆笑他痴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而疯狂，不值，可他疯狂怒吼，谁再敢毁谤蕾儿，他必将以命抵之；
见皇上下了杀心，他肝肠寸断，百转柔情化作痛惜点点，闯进宫里，与皇帝理论，可皇上的苦，他无言以对，找到太后，太后以命要挟，他退缩了，他顿足捶胸，为何，这一切要让她来承受……
皇上没杀她，而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冷厉将她救起，到了烟水阁，那时候，他惨笑着，皇上真的动了情了，而他也将永远失去她，蕾儿。此时，他只愿意看她一眼，就悄然隐入江湖，再不相见，就让所有的思念留给自己，给她的，唯余幸福。
所以，今日，他来了，他和她诀别来了，从此相忘于江湖与朝堂，他，再也不会出现……
抬手，细腻白皙的圆润指尖轻轻的按住她的眉心，将她紧紧蹙起的眉头给缓缓舒展开，暗暗说道：“蕾儿啊，好好睡吧，困了累了，都不会再有忧愁，你是不愿意见我的吧，都怪我，没有及时带你走，如今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了……
“疼……呜呜……好痛啊……别，别打我……我，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皇上，您，您怎么，怎么可以，可以放弃了我……呜呜……”面前的人儿突然的哼哼唧唧着嘟囔起来，继而整张小脸都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手不停的挥舞着，继而伸手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不停的哭叫着：“不，不，不，姐姐，姐姐，你，你不要啊，不要啊。姐姐。皇上，皇上，你说是皇上，皇上让你来的，不，不，不可以……呜呜……”
冰若水心里一疼，赶紧伸手要推醒她，可，他的手顿在空中，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胸前，一个巴掌大的疤痕，清晰的印在那儿，嫩红的肉芽刚刚长出来，而狰狞的就好像是千疮百孔的蜂窝一样，惨不忍睹，他不由的哽咽了，这儿，遭受了多么痛的烙刑，才有了这么惨烈的伤疤，蕾儿，蕾儿……
面前的女子还在哭叫着，挣扎着，胳膊，脖颈不断的露出来，一点点，一道道，都是微红的嫩肉，还有浅浅的未曾完全褪尽的疤痕，他的眼前闪过她血染亵衣的悲惨，再也抑制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唤道：“蕾儿，蕾儿……”
淡然若水的眉此时染上了伤痕，眸子浮现出水色，一点一点的伤深深的种入他的心里，抬手轻轻拍着，每一寸肌肉不停的呐喊着，蕾儿，蕾儿，为何，他这般对你，为何？你要受到如此重则？
怀里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眸子，微微一愣，继而推开了他，慌乱的拉了拉被弄乱的衣服，低头，慌忙说道：“仁德王来了，蕾儿，蕾儿失礼了。”说罢，匆匆转身，整理着衣服。
“蕾儿，蕾儿，你告诉我，这些伤是谁弄的？”冰若水再也无法风轻云淡，一抬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抬手，挽起她的袖子，道道鞭子的伤痕犹在……
“寒哥哥，这，这，寒哥哥，你，你不要问了……”云蕾慌忙拉下袖子，立时挣脱了他的大掌，转身，背对着他，压抑的抽噎着，无声的，瘦削的肩头不停地耸动着，全是伤悲与凄楚。
冰若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痛与恨，恨自己，为何不早些来看她，哪怕犯了死罪，也要带走她，那样，她就不会走到如今的伤痕遍布全身，痛在睡梦里，痛在梦呓里，哭的他的心片片碎裂。
“蕾儿……”他上前，一把从后面紧紧的抱着面前的人儿，此刻，他再也不愿意放手，此刻，他只想好好的拥有她，此刻，他只想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她。
怀里的人儿渐渐的，由无声的哽咽，到小声的啜泣，一滴滴泪吧嗒吧嗒的落在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上，更是重重的敲打着他的心哪。他微微哽咽着，嘶哑着嗓子说道：“蕾儿，要怪，你就怪我吧，如果我硬是带你走，就，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
紧紧的抱着她，将怀里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的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再放手，不再放手。
“寒哥哥……”听到他喃喃的道歉，蕾儿再也无法忍受心里的委屈，哭叫着，转身，扑进他的怀里，哭喊着，捶打着他的胸膛：“寒哥哥，你，你为何不来救我？你，为何不带我走？我在泰王府等的你好苦啊，我天天盼着你来接我，可我盼星星盼月亮，你，你竟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寒哥哥，寒哥哥，蕾儿，蕾儿下了多大的决心太要和你一块儿走的啊？可是，可是……呜呜……你怎么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怎么能和那个金侧妃在一起？寒哥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不是蕾儿让你失望了？是不是蕾儿哪儿没做好？你说了，我改的，我改的，可是，可是，寒哥哥，我，我不要你丢下我不管，我不要……”
声声哭诉，质问敲打着鞭策着冰若水的心，金侧妃？她怎么知道……
“蕾儿，蕾儿，你听我说，蕾儿，告诉我，关于金侧妃的事儿，是谁告诉你的？”冰若水一脸的严肃，将云蕾微微推开一些，问道。
“寒哥哥，你，你不高兴提，我就不提了，我不提了，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提了，我不由再也不提金侧妃了，寒哥哥……”月暗怯怯的止住泪眼，仍然蓄满泪水的眸子，微微一眨，一串泪珠滚滚落下。胆怯的，可怜楚楚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不，不，蕾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和金侧妃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利用她，是因为我要从她那儿将你偷偷带走，可她对我，对我利用她颇为生气，寻死觅活，不得已，我每日去看看她，而她也诊断出，得了不治之症，如今已经不在了。”
云蕾听着，呆呆的似是傻了一般，一步一步，缓缓后退，终于，碰到了身后的桌子，突然一顿，才站住，喃喃说道：“不，不，寒哥哥，不，怎么可以？我被带进宫里之后，我茶不思饭不想，我想着寒哥哥，我日夜盼着寒哥哥来带我走，可是皇上，皇上带着我去看你，看到你和金侧妃在一起，我竟然信了，我开始恨你，我恨你，为何选择了她，而没有选择我……呜呜，为什么？寒哥哥，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睁大眼睛看清楚，竟然，竟然……”
月暗泣不成声，低头捧着自己的小脸，大哭起来，不断的锤着自己，顿足悲问。
冰若水本来疼痛的心，刹那间愤怒起来，冰若寒啊冰若寒，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卑鄙之人，你为了让蕾儿爱上你，竟然截取片面之图，误导了蕾儿，而我，我这个做哥哥的，什么时候如此待过你，你登基之时，我拼全力帮你应对大臣，你软禁了我，我毫无怨言的接受，可我没想到，你，你竟然如此对我，连我唯一的女人也不放过，明明知道我对她用情至深，可你依然强要了她，难道你只是为了报复？
“寒哥哥，如果你带我走，我就不会一次次的受到伤害，你知道吗？他下旨杀我，下旨杀我，皇后自己滚下台阶，堕胎了，他不问青红皂白，责骂我，将我关进太子宫，那些太监在清宫牢里打了我整整一个晚上，他，他不闻不问，姐姐，姐姐，还拿着烙铁，说，说是他的旨意，给我……呜呜……寒哥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的男人，如今，我活着，我就是行尸走肉，我只愿我赶紧死去，赶紧死去……”
云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顺着桌子滑坐在地上，抱膝痛哭……
冰若寒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无用，一个女人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可是他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误解了她，面对皇上，他却迫于权势而让出了她，如今，他知道她错了，他的忍让，他的退却不仅没有守护她，相反，使她伤的更深更痛，想想她如今竟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抱着早死的愿望，他就无法承受心里裂开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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