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栖川绫想要维护秩序

　　栖川绫，一年B班的班长，同时也是学生会的会计。

　　被B班的男生暗地里称作“东邦之鹰”，一位具有独特大正时代气质的稀世美少女。

　　此刻，午后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身上，像给完美的大理石塑像披上了半件和式金色羽织一样迷人。

　　可以看见，少女穿着略微有些紧密的制服，匀称纤细的双腿套着黑色的裤袜，瀑布似的长发像黑曜石一样发亮。

　　清雅绝俗的五官，像是和风古画中古代美人的长相，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完美，少女的颧骨上被点上了一粒桃花痣，让五官趋向极致的柔美。

　　但当少女眉毛微蹙，眼神中带上几分凌厉，这份温柔的感觉就会被彻底打破，变成了一股让人不禁产生负罪感的敌意。

　　此时此刻，少女就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藤原义。

　　老实讲，如果藤原义是一名普通高中生，被拥有远超电影明星级别美貌的同龄美少女近距离凝视，他此刻应该已经心律不齐，面红耳赤，手忙脚乱了。

　　如果他性格再扭曲一点，或许还能从少女敌意的目光中获得一种别样的快乐。

　　可身为一名热爱科学，尤其是热爱数学的优等生，藤原义在被栖川的美貌震撼了0.01秒后，注意力就被少女光滑的脸蛋给吸引过去了。

　　皮肤吹弹可破，光滑如鹅蛋一般，让人有一种想在脸颊上画出一条曲线，以少女的鼻梁为轴线构建坐标系，然后求导数和微分的冲动，又或者是勾勒出一张封闭曲面，在上面应用高斯定理。

　　不对，现在不是把同学的脸当草稿纸的时候，藤原微微一怔，打断了自己的遐想。

　　“藤原同学。”栖川绫的语气像刚从地窖挖上来的冰块一样寒冷。

　　“是，栖川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藤原义略带紧张地看向似乎有点生气的栖川绫，心中不由得担忧起对方是不是察觉到刚才被当成了一张草稿纸。

　　“叫我栖川班长，或者直接叫班长也可以。”栖川绫微微眯起眼睛，“我是以一个班长的身份来找你的，藤原同学，你今天早上的行为很过分。”

　　“什么？是早上的事？”藤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难道你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栖川看向藤原的目光像在看一袋分错类的厨余垃圾，“你连续四节课用奇怪的问题去刁难任课老师，干扰课堂正常的教学。”

　　“这已经违背了学生行为手册的相关要求，身为班长，同时也是学生会的一员，我必须对你的行为做出警告。”

　　“如果你接下来持续捣乱课堂环境，我会直接向班主任报告，通过外部入学考进东邦中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请藤原同学不要因为自己奇怪的表现欲来背叛自己过去的努力。”

　　一长串的发言结束后，栖川班长眼神中的敌意稍稍退却，更多的被审视的目光所替代，就像是斥责大臣的国王宣告完旨意后，等待大臣辩解一样。

　　在栖川班长的注视下，藤原义的脸上滴下了一滴冷汗，他怎么会知道学生手册里写着哪些东西。

　　不过仔细一想，在课堂上用超纲的知识让老师难堪，似乎的确和规范的学生行为不符。

　　尽管这是为了自己更深层次的目的，但就大家所认知的现状来看，被班长追责似乎没什么问题。

　　现在就向班长道歉吧——藤原义下意识地这样想到。

　　但看着栖川那像是国王般“上位者”的眼神，藤原心中却又生出了一种不忿。

　　不知为何，他很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目光来看自己。

　　“栖川班长，或许我的问题确实让老师们有些难堪，但不能解答学生的问题，这难道不也是老师的失职吗？”藤原学着栖川绫冷淡的口吻，缓缓说道。

　　“老师们的确失职了。”出乎藤原的意料，栖川班长居然点了点头，可她接下来说道，“老师们失职在没有即刻阻止你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而是陪着你聊这些超纲的内容。”



　　“文部省的教学大纲，东邦中学的学生手册和教师行为规范，课堂的秩序早已经被完美地制定好了。”栖川班长用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长发，眼神里满是遗憾，“学生和老师一起，在课堂上因为大纲之外的东西而扰乱秩序，应该一起受到责罚才对。”

　　“可惜我现在只是学生中的执法者，不能对老师们作出什么批判，所以只能先纠正藤原同学你了。”栖川班长绕了一圈，重新把矛头指到了藤原义身上。

　　藤原耸了耸肩，栖川的话听起来似乎能自圆其说，可他却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

　　一个优秀的学习环境，当然要容许讨论超纲的内容，东邦中学又不是什么神学学校，老师们除了升学率还是有一点教书育人的追求的。

　　栖川绫在这个年纪就抱有这么刻板的想法，真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于是藤原决定对栖川人身攻击，他用略带挑衅的语气说道：

　　“栖川班长不愧是学生会的一员，发言充满了官僚主义的腐朽味道。”

　　“秩序或许是腐朽的，但却是最稳定的。”栖川班长微咬嘴唇，回答道。

　　“抱着这样腐朽的秩序，东邦中学可能会错过获得诺贝尔奖的校友哦。”

　　“东邦中学从来都是保守主义政客的摇篮。”提到政客这个词的时候，栖川班长脸上显得很是自豪。

　　藤原义一时无言以对。

　　到底怎么从一件普通的课堂小插曲偏题到这方面来的。

　　“栖川班长，我向你道歉，请你放心，我不会继续扰乱课堂环境了，但恕我无法同意你对‘超纲’这个问题的看法。”藤原义瞟了眼周围似乎越来越靠近的其它午休人员，有点担心自己和栖川班长这越来越中二的对话被天台上其它午休的人听见，所以他主动退了一步。

　　在“人类先锋”之外的其它事上，他的中二羞耻度还是非常高的。

　　“我接受你的前半句话，另外，我会继续监督你的。”栖川班长点了点头，面色微红，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发言也有点中二了，

　　接着她转身离开，几道发丝被空气挥到藤原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走出几步路后，栖川班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身，伸手朝藤原抛过来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再提醒你一句，在课堂上抛硬币也是违反学生守则的。”

　　栖川的声音真是令人讨厌。

　　“学概率学的时候，抛硬币可一点错都没有。”藤原大声嚷嚷道，同时接过硬币。

　　正面朝上，看来今天的运气还有得救。

　　午休很快结束，藤原回到教室，安安稳稳地过完了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没再惹什么幺蛾子。

　　反正经过一早上的试验，他已经不对高中教育抱有什么希望了，安静自学大学知识不香吗？

　　下课铃声响起，愉快的周末到了，但大部分人收拾书包，没有走出校门，而是去了各自的社团。

　　东瀛高中的社团氛围很重，强制所有学生都要加入社团，而大部分人都参加了文艺或者体育社团。

　　这些社团的训练任务都很重，加入进去可不能摸鱼，强度甚至比上课还高。

　　对那些不喜欢文艺和体育的学生，倒也有“游戏爱好者”或者“漫研社”这种可以和同好放松的社团。

　　但对于一心只想学习的藤原义来说，打游戏和看动漫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所以，藤原义开学就仔细调查，物色好了一个专门用来摸鱼的社团“未来社”，早早就加入了进去。

　　这个社团摸鱼到什么程度呢？社长本人从开学以来就没出现过，而全社一共只有三名成员。

　　社团的每周活动就是没有活动，社员们自行去社团活动室划水到六点钟走人就可以。

　　提着书包，藤原义地走到社团活动室外，准备推门而入。

　　忽然，里面传来小声的抽泣声。

　　“呜哇，我的高中生活，一点玫瑰色都没有啊，大家都在享受青春，我只能在这里自习。可恶的未来，把我骗来这个社团，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的青春，我的青春啊。”是一名正在为自己行将逝去的青春哀嚎的少女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副社长牧野晴香的声音。这已经是藤原义两个月来第三次听到牧野晴香做出类似的发言了。

　　而牧野晴香口中的未来，则是指“未来社”的创始人伊东未来，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和牧野晴香大概是初中时的好朋友。

　　毫无疑问，牧野晴香应该是被社长伊东未来骗到了这个摸鱼社团，而她本人压根不想摸鱼。

　　一种人的幸福，却变成了另一种人的痛苦，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奇怪啊。

　　一边这样想着，藤原义一边后退了几步，再次向活动室走来，这次他脚上多用了点力气，踩在地板上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社团活动室里少女崩溃的声音戛然而止，藤原义走到门前，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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