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狸猫登堂换太子
刺杀风波平息下来。
宋承脸上还挂着些许余悸，缓步走到怡亲王身边，道：“谢十四叔！”
怡亲王可能是太过劳累，没有起身道：“微臣份内之事。”
“十四叔，可知刺客来历？”
打量了一下两名晕死的刺客，怡亲王道:“倒刃亮银枪。为前南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重所有，南明成祖皇帝篡权夺位时现世。
这杆银枪随林重南辕北辙杀敌无数，后来随着林重封圣。南明百姓也立了一个圣器谱：倒刃亮银枪排名第七。
后来，林重接管南明特务机构锦衣卫。这杆银枪便随着林圣将一齐销声匿迹。
方才，这刺客与生死之际，使出了这件凶器，想必是林圣将的衣钵。
这二人都是竖瞳夜眼，应该出自锦衣卫的“夜瞳”——一个专门从事暗杀的南明杀手机构。”
宋承颔首细听，待到亲王完全讲完他的推测。才拾起一柄刺客用的刀剑问：“这应该是东唐的打刀吧？”
亲王点头，道：“唐国的杀手组织与唐国功勋榜：凌烟阁。音似。名：灵岩阁。
当今唐国武皇后掌权，灵岩阁的司职也归皇后的身边女官上官婉掌控。上官出身医道世家，善用毒、咒。手下刺客也多善此道。
唐刀是唐太祖时期的杀手标志，在这一代权势来看。唐刀也仅仅是个标志而已……
以微臣愚见，不应该是唐国所为。”
宋承把唐刀递给身边侍卫，又拾起地上的银枪，仔细看着枪身上的雕纹，瞳孔收紧，道：“南明！”
忽然，宋承粗口喘息，眦目欲裂，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口中吐出不清的话音和白色的泡沫。身边侍卫连忙扶住。
怡亲王窜身上前，抢过宋承一只手，用三只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略微思虑心中暗道：“不好，咒术！”
怡亲王抱起宋承，对侍卫道：“太子无碍。只是惊悚之后发了羊癫，休息一时片刻便好。尔等速度休整待命。殿下由我照顾。”
说完，身影一闪，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马车里，亲王将宋承放平。一掌按住其胸口，输出一道真元，平静了宋承的抽搐。
眼中一丝怜悯，道：“殿下身上早有咒印，刚被倒刃亮银枪屠杀生灵的往日怨念激发。咒力启动，咒毒沉积久远，已进骨髓。微臣无能回天……？”
宋承猛咳数声，道：“我……只想死得明白！”
亲王叹息道：“咒印在殿下身上至少十载。殿下四岁之前，能近身且懂咒印之人，只有萧贵妃和皇上！”
一丝晶亮在宋承眼中闪过，他猛地握住亲王的手，语气中满是恨怒：“请十四叔，为侄儿做主。杀了那个贱人！”
亲王点头无语。
宋承忽然呼吸不畅，鲜红顺着嘴角流出。眼睛睁得更大，只是没了光亮。握着亲王的手也落在车榻上。
亲王看着宋承的尸体，良久无言。思虑之后，他拂过宋承的眼睛，帮他闭上眼睛。揭开了车帘走下马车。
等候的侍卫前来问事，亲王冷冷道：“太子已安寝。通令侍卫原地安营明日再行。”
有指向一名侍卫道：“卢大人的伤势如何？”
侍卫回：“并无大碍。随行御医已经在给卢统领治伤。”
“给我引路。”
护心镜的保护下，卢义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行动有些不便。见怡亲王驾临帐篷，忙起身行礼：“王爷，千岁!”
扶起卢义，怡亲王遣退身边护卫，开门见山道：“眼下大队人马急于赶路。卢大人有伤在身，多有不便。不若先回盛京养伤。我会禀明皇上卢大人护主之功。”
卢义忙道：“全凭王爷之力，方能制服刺客袭击。属下万不能冒功。”
怡亲王不肖地说：“官场那套辞令不适合我。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即可。今晚准备，明日带我奏章回京复命。”
说完，对卢义的反应不做理会，便起身出去。
这种情势回京，多数是要治自己的渎职之罪了！一种失落的心境引得伤口阵阵作痛，卢义无力的躺回床铺，看着阳光射进宽敞的帐篷。他却觉得晦暗和阴冷……
整整一天，侍卫营地都陷入一种衰弱的寂静。主位的太子御帐里，只有宋承冰冷的尸体和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怡亲王。
大内之外隐藏着皇子的萧贵妃，为了权力手刃亲生兄弟的皇帝，争权夺利相互倾辙的官员党派。怡亲王想从其中找出真正的凶手，但是手中只有一个隐藏了十几年的符印，除此以外便再无线索。所以查凶之事，只能暂缓。
而他现在所思索的事情是：救人。太子遇刺，所有侍卫渎职之罪逃脱不了。何况太子已死，更是最加一等。一个重刑的国度，免不了罪涉九族。只是一人之死，便又要血流成河！何苦呢？
“只是一个借兵的筹码。何况清帝国未来的皇帝还在盛京。”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只要是见到辞世的事情，他心中便会有一丝怜悯。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念也善。知道自己将期不远；也许是曾经杀人如麻，现在心念转变。总之，怡亲王决定隐瞒太子的死，来挽救这些人的性命。
“弃一人，救苍生。”怡亲王继续安慰着自己。
“王爷千岁，卓璃带到！”侍卫适时打断了怡亲王的思绪。
看着这个衣着有些滑稽的盲少年，怡亲王心中却是又软化了几分。向侍卫挥挥手，示意退下。
“怡亲王，千岁……”卓璃别扭的向亲王行跪拜礼。
亲王衣袖挥动，一阵罡气传来，卓璃却是怎么也拜不下去了。
“不用虚礼。若是尊重我，心中自然有礼。”与死去的宋承不同，怡亲王很喜欢这个少年。他欣赏在一片打斗混乱中，这个少年冷静的脚步。更喜欢他的眼睛，尽管是盲的，亲王却在那里看到了灵韵。更欣赏的是，他没用侍卫搀扶，而是自己凭借探路的拐棍走进来。这是一种自立的表现。
感觉侍卫已经出去，卓璃并不拘束。略微的左右摆头，像是在仔细听些什么。疑惑地自语：“奇怪？”
“什么奇怪？”亲王嘴角有一丝笑意问道。
卓璃确定了一件事情之后，回答：“有一个人的味道掺着血腥，可是没有那个人呼吸。难道，他……”卓璃没再说下去，让亲王去说下面的话。
亲王道：“没错，他死了！”
卓璃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等着亲王说下去。
“他的死讯传至盛京。那便是弥天大罪，这个军营中的所有侍卫数千人包括你，还有你们的家人都会因此涉罪。一人亡故，便要赔上数以千计的性命。我认为不值。所以，本王要救你们。”
“要我怎么做？我只是个瞎子。”卓璃问。
“按我的吩咐去做。至于你的盲眼……我这里恰好有一个人的一只眼睛！”亲王略微犹豫但还是做了决定。
“这只眼睛不但让你看到这个世界，也可以让你由普通人一跃成为修道真人。”亲王继续道：“只是，终将有一日，会有人来问你要回这只眼睛。那时，无论如何，你要无条件将此眼归还。你可能答应本王？”
卓璃无奈笑道：“王爷，你以为我有选择么？”
“没有，我决定的事情，从来都要做到。”
……
怡亲王拿出了那颗师弟的元丹。它本来就是那人的眼睛，现在也算“物尽其用”。
亲王催动真元，元丹光芒大盛，慢慢浮在空中。亲王合上双眼，托掌转推，元丹渐渐转动起来，飘向卓璃……
绝对强盛的光芒下，世界消失。整个帐篷内一片流光溢彩，卓璃只觉左眼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忍耐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有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落，有血、有泪……
“融合术！”一道神识仿佛一颗彗星击中头部，卓璃在明白亲王使用的法术之后，脑海中一片动荡，疼痛欲裂，瞬时昏死过去……
卓璃觉得自己仿佛置身黑暗之中，身体在不断的下坠，无限的空间和无限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
笔直挺立的山峰，犹如参天利剑直刺九霄。
思过崖，常年积雪。一道红色身影踏着山腰的青翠，高处积雪的洁白，飘逸而来。红色的倩影是一名女子，美丽的女子……
手中是放着饭菜的食盒。饭菜一般，里面充满甜蜜，肚中并不饥渴，却是全部吃完。日日如是，三餐如此。
一晃十年……
剑炉真火通亮、炎热，女子身在烈火之中，宛若凤凰涅槃。香汗顺着俏媚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立时化为蒸汽，一双美目却满是仔细专注。
一时间，金玉成水，水铸利剑。龙凤双剑，剑心归一！龙剑：天涯，凤剑：海角。龙剑赠君，凤剑妾心。天涯海角，剑心相连……
女子俯身抱着一位白发老者，天涯宝剑贯穿老人左胸，老人气绝身亡，泪水顺着女子的脸颊滴滴滑落。
曾经的甜美，换成永世仇恨。曾经的誓言，换成千古杀意。
“清素！”
世界再次黑暗，一轮星雨漩涡高挂正空。眼前的是怡亲王，他手持散发着黑焰的宝剑——九霄之上火名：三昧，照耀世间，烤荼万物。九幽之下火名：黑莲，幽冥之源，燃尽魂灵。
黑莲仙剑!
“这才是怡亲王的佩剑！”卓璃心道。
“醒来！”是怡亲王的声音。
这次，卓璃却是真的醒了。没有什么黑暗的天空，只是方才的军帐。眼前是丝毫不差的怡亲王。
卓璃正要开口问，亲王先开口了：“那些不属于你的记忆。我希望你能不再提起，甚至要选择忘记。”
卓璃知道亲王指的是什么，赞同的耸耸肩。
亲王道：“以后的日子，你便是清帝国的太子宋承。而卓璃则在黎明时分的刺杀中死去。我说的你明白了么？”
卓璃点头。
“想来现在的你也知道刚才的道术玄机。我也不多说什么，这只眼睛能给你带来多少福祸，就看你自己的命运了！”怡亲王看看一旁宋承的尸体。道：“当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若有侍卫前来，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应对。”
怡亲王拭去额角上的汗珠，抱起宋承的尸体，身影一闪，便凭空消失。
能看到事物，对于卓璃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期盼。他甚至想一刻不停歇的仔细看着每件身边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事物，特别是卧龙驿馆里的父亲和那里的一切。然而他不能，怡亲王做事很决绝。而且守护者代表的就是杀戮，他很畏惧与怡亲王的威慑……
矛盾和徘徊让他感到一阵疲惫，宋承尸体躺过的床榻很舒服，不知不觉中卓璃睡着了……
荒凉的沙漠尽头，一座孤坟，一个人。
坟是宋承的，人却不是怡亲王。他在埋好尸体的那一刻便悠然离开。
此时坟墓前这个人把自己全身都躲在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里，斗篷的质地很粗糙。就是普通农妇手工织造出来的布料。
斗篷太大，以至于看不到他的脸。他背对着阳光，静静地看着坟。他在等待，耐心地等待。等待中有些激动，身上的黑袍也随着颤抖。而随着西空的阳光渐弱，他颤抖得越厉害……
夕阳终于落幕，黑袍被那人几乎是撕扯一般的脱下。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这人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容貌很美，美得异常妖艳。
她用最快的速度扒开了坟墓，拉出了宋承的尸体。仔细地观看着，像是在欣赏一件工艺品。
良久，轻启朱唇妖媚地自故笑道：“果然好大的怨念！本尊便赋予你新的生命和力量，看你如何来报答本尊。”
说完，一双野兽的獠牙挣开红红的嘴角显露出来，舌尖在唇边舔过。俯下娇躯，向尸体的脖颈处咬去……
一声狼吟传遍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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