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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五章巍巍翠屏山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感觉没做什么,一个礼拜就悄悄成为了过去。这天下午,熊懿忽然要我去一趟市资产经营公司,代他参加一个会,然后到市总工会领取一份重要资料,说自己差点就忘了。我嘴上答应得快,心里却暗暗打鼓,一是我从未单独参加过会议,还是代表熊懿去。二是资产经营公司的头头儿叫樊不同,是韩琼的老公,我原来的老挑(连襟),我不想碰到他。熊懿为什么自己不去?为什么不派副总或是牟刚替他去?当着他的面,我不敢问。

        会是2点半开始,现在是2点过10分,我赶紧叫小车班派车出发。

        出了大门,我懒洋洋地靠在小车的后座上,眯起了眼睛。在新岗位干的日子虽还不长,但已经让我有了比较深刻的感受。

        说实话,单是公文写作到是难不倒我。大学专业学科里就有应用文写作,新闻里的消息、通讯和文秘科那些纪要、通知、请示、报告等等都属应用文门下。而且,我在编辑部干了这么些年,相当于既有了理论,也有了实践,所以,文秘科的主要工作我接过来就能拿上手。但是,文秘工作不仅是写公文。

        譬如,我正在敲字,电话又来了,扭到响个不停,接过来,十之八九都是找熊懿的,电话里的称呼或总经理,或熊总,或老板,或单位负责人,不等。刚开始,我会客气地告知熊懿的办公电话,但几乎每个人都不满意,都会索要熊懿的手机。因为办公室有不成文的规定,严禁随意透露领导的手机号码,我只得委婉拒绝。有次一个区号为010的电话,里面的声音很横,说自己是国家某部委的领导,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马上找熊总,耽误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拿着电话的我一哆嗦,慌忙记下了对方的电话,答应说去看看熊总在不在。我忐忑地走到熊懿办公室门前,听到里面也在接电话,熊懿的声音很大,说自己不是熊总,找熊总请打××电话。我心头一紧,因为熊懿说的号码正是我的座机。停顿片刻,熊懿又说,我是办公室新来的,不知道熊总的手机,就算我知道,如果告诉了你,我会被单位炒鱿鱼,如果我不告诉你,就像你说的,我也会被单位炒鱿鱼,反正都要遭炒鱿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接着,听到里面啪的一声。我一哆嗦,赶紧离开。从此后,连熊懿的座机都不敢轻易透露了。

        譬如,一个公文,分管领导签了字,我让小蔡送给熊懿,但熊懿迟迟没签,这时候,个别领导就会打电话询问,然后要我催一催熊懿,让夹在中间的我很为难,因为熊懿没签,可能是他忘了,但最大的可能是他还在考虑,不愿意轻易决策。这样的情况也有反过来的时候,熊懿让我弄个东西,先送去分管领导会签,如果分管领导签迟了,熊懿同样会追问。我就只得硬着头皮去催了,其他的领导都还好,最难办的是丁二。有次一个文件我先催了一次,都说明了是熊总要求起草的,他说还要看看。第二天一早我又厚着脸皮去了,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文件看了看,说这个事情最好集体开会在研究一下,我的心猛的一沉。正当自己手足无措之时,丁二却懒洋洋地拿起笔,对着文件潦草地一划,然后将文件夹丢在桌上,我连忙拿过来,出了门,如释重负。

        除了上面的譬如,我就不一一赘述。我也知道,还有一些工作,我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它们正在未来的时间里等着我,就像这次去替熊懿开会一样。

        小车行驶在柏油路上,我的头在靠背上轻轻抖动,抖着抖着,坚硬的车舷忽然挡住了脑袋滑行的路径。我睁开眼,挺直了身板。

        小车正转着圈爬上一座大桥。

        桥头立着一块大大的石碑,石碑的一角有两排小字,如果在那里驻足片刻,就知道这是长江上第一座单孔跨江公路大桥,也是目前世界上同类型跨度最大的拱桥。石碑中央,“江州长江大桥”几个大字遒劲有力,这是一位中央前首长在江州视察时留下的。上了大桥,我扭头向桥下望去,一艘江轮缓缓行进,在满是皱褶的江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波纹,看着看着,心头不由竟也荡起了涟漪。

        多年前,当三峡工程还仅存在伟人诗句里的时候,蜿蜒的江流像一条匍匐在山下的蛇,桥下的大部分地带是一片片的田野,一年中的多数时节,田野都涂满了季节的绿,绿中夹杂着点点零星的灰,那是散落在田野中的村庄,奶奶家的土屋就在村庄里。土屋前是一片开阔的菜地,贴在地上的蔬菜随着季节的时令交替生长,通往菜地的小路上,担着粪桶的扁担在伯父的肩头咿咿呀呀的响。屋后的山坡上,橘树林吐着诱人的清香,每到隆冬,它们挂出的灯笼便会染红整个山坡。土屋一侧的梯田里种着麦子,山风经过那里的时候,我们会看见它踩在麦尖上的大脚印。另一侧是一笼竹林,青翠挺拔,奶奶的小脚常去光顾那里,她把一些干干的竹笋壳背回家,为我们在土屋里飘起香甜的炊烟。土屋的墙上,一排排挂得整整齐齐的玉米棒子微笑着露出满口金黄的牙齿,墙角的锄头和镰刀在静静等待着收获的日子。石磨一旁,爷爷蘸着口水小心地裹着他心爱的叶子烟。伯母坐在坝子里的小板凳上挥舞着大手嚓嚓嚓的宰着猪草。一只母鸡带着小鸡仔在地坝悠闲地搜寻着,地上忽然蹦起一颗什么东西,母鸡飞奔过去啄一下,咯咯的抱怨两声,便索然离开,原来是地坝黄桷树上落下来的黄桷泡儿(黄桷树种)。巨伞似的黄桷树打开枝桠,用叶片的嘴贪婪地吮吸着阳光,点点金色从枝叶间漏下来,在地上欢快地跳跃。两人才能合抱的躯干上有道道伤痕,那是我们取黄桷浆粘蜻蜓的结果,当然,粘蜻蜓不是这个季节,这个季节我们喜欢放风筝,飘扬在天上的风筝牵着我们的快乐在田埂上奔跑。大堂兄的风筝放得很高很高,我们仰起头,觉得它和游荡在空中的鹰隼一样高了,差不多就是现在大桥的位置吧。而如今,这些景象都已成为了水下的记忆。伯父一家老小移民去了上海,奶奶和爷爷已长眠地下,父亲把他们合葬在了高高的翠屏山上。怀想之间,小车驶过大桥,向翠屏山的隧洞钻去,我抬起头,苍茫的翠屏山一掠而过,它沉默无言地伫立着,只有它,似乎还和从前一个样,没有什么改变。

        穿过隧道,眼前一亮,小车进入了江州新区,市委市政府所在之地。不远处,两栋长得一模一样的大楼并排而立,一栋是市政府大楼,另一栋是市委大楼。小车在市政府大楼门口把我放下来,然后掉头而去。办完事可能也快下班了,我可以自己乘大巴回家,车站就在附近,很方便。

        政府大楼的门开着,我却进不去,因为它被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堵得严严实实的。我说了一声借光,没有人借给我,我又说了一声请让一下,还是没有人理睬我。

        “我们要见市长。”前面一个尖尖的嗓音冒出来,后面马上跟着一阵杂乱地附和。

        “市长真的出差了,没在,您们可以到信访办先去反应情况,要得不?”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一个小秘书模样的人的焦灼的脸。身后站着两个保安,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的心中暗暗生出一丝怜悯。

        “上回我们来,你说市长开会,谎扯得一点技术含量都莫得。”一个男高音义愤填膺,“信访办有屁用,诳人的。”

        男高音如同往油锅里洒了几滴水。

        “各位大叔大妈,那您们还可以到管这件事的部门去反应噻。”小秘书的口气很真诚。

        “不说还好,说起都是气,建委推给国土,国土推给财政,财政又说找建委。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他们踢皮球。”那个领头的老太又将音频提高了一度,“你今天喊爷爷奶奶都没用,赶快叫市长出来。”

        小秘书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只看得见他的嘴皮在动。

        激动的人群又往里流动了一步,我跟着挪动步子,人群忽然倒回来,前面那人的脚跟垫在了我的脚背上,我们都哎哟地叫了一下。

        “兄弟,你屋的补偿给的好多?”那人回头,脸上带着一点歉意。

        “啥子?”我忍着疼,问。

        “你不是来要补偿的?”那人的脸渐渐板结。

        “不是,我来开会。”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人倏地回头,把后脑勺留给了我。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压住了满耳的嗡嗡声,吸引了人群的目光。一看,还是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只不过比那个小秘书大一号,老一些。

        “我是市政府秘书长,受市长委托来听取大家的意见。这样好不好?我建议大家派两个代表到我办公室去谈,其余的同志跟我们的工作人员到会议室休息。”那人说。

        还果然是个大秘书,那个小秘书则在一旁连连点头。

        人群安静了一下,又复于不安静,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人群开始快速往里面流动。进了门,人流的大部分去了一边的会议室,其中两个人跟着大秘书来到了电梯边。拖在后面的我独自一人窜进了楼道。贴在电梯旁的大大的标识牌上告知了我,资产经营公司在三楼,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愿把自己和他们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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