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咖啡厅的交谈
星期一，我一上班就等着穆铁，他却一直没来办公室，找到宋阔才知穆铁出差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宋阔说要好几天。宋阔问，穆总是不是要你写一个事故报告？我早把这事给忘了，便以沉默作答，宋阔说人事部已经调查核实了，要按工伤报上去，你是当事人之一，如果写了，就给人事部，履行一个程序。我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说马上写，另外还得帮孟旋请个假，她暂时不能来公司上班。宋阔点头同意，她看了看我，似乎还想问什么，我转身走了。
孟师傅终于转出了重症监护室，虽然我们请了专门的护理人员，但孟旋每天还是要去医院，尽着女儿对父亲的一片孝心。我家离医院相对较近，在我的建议下，孟旋搬到了我家里和我同住，她睡主卧，我在书房搭了一个临时的弹簧床。
几天后，穆铁回来了。他没到公司，我接到他的电话，约我下班后去万达广场商城里的一家咖啡店里碰面，说想和我好好聊一聊，我正等他等得心焦，满口答应。
下班前我给孟旋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晚点回来。乘着下班车到了滚着热浪的滨江路，我往万达广场走去。穆铁和宋阔都没住大三峡了，牟刚给他们找到了房间，并不在滨江路附近，也许是在大三峡住了一段时间，穆铁才把见面地点选在这里，一是熟悉，二是好找。不是周末，加之时间尚早，广场商场里面的人稀稀落落，我找到了穆铁说的那家咖啡店，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在店里飘荡着，穆铁还没到，只有两个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手里的杯子，慵懒地说着话。服务生过来问我喝什么咖啡，我心想是穆铁请我来的，自然是他买单，便说来杯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服务生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我说好。
服务生手拿托盘，端来了咖啡，我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如自己经常喝的简易咖啡，无聊，低头翻手机，一会儿，穆铁来了。坐下，他跟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跟我喝的这个一样。
“这几天公司没什么事吧？”穆铁问我。
“没听说什么事。”我答。
“怎么我听说好几个中层干部要主动辞职？”穆铁说。
我的确没听说，这阵子我根本无暇公司的事情。
“我正想找穆总，孟师傅的医疗费不知公司是怎么打算的？”我紧接着问。
“我找你来，也是想谈孟旋和她父亲的事情。”穆铁说。
“我咨询过，像孟师傅这种情况，算工伤，由单位承担所有医疗费用，用不着你出钱。”我说。
“钱到底是公司出还是我出这个不重要。”穆铁搅动着咖啡，回答。
我等着他后面的话，他却喝着咖啡，迟迟不语。这时，店里的音乐变成了王菲的我愿意，清越的嗓音，优美的曲调，掺杂着杯子里飘出的咖啡的香味，别有一番味道，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孟旋就对了，我想。
“听说你在和孟旋谈恋爱？”穆铁又说话了。
我楞住了。
“你喜欢孟旋吗？”穆铁盯着我，问。
“当然喜欢。”我没再沉默，回答得斩钉截铁。
“有多喜欢呢？”穆铁追问。
“就像这歌里一样。”我说。王菲正深情地唱着，愿意为你放逐天际，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也是。”穆铁很认真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我很反感他这句话。
“孟旋告诉我的。”穆铁回答。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们的角色反转过来，我问他答，但我显然有点紧张，不像对方那样从容。
“今天上午。”穆铁说，“上午我独自去了一趟医院，孟旋正好在那里，我跟她谈了一会儿。”
“我再次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她没有接受，她说他很喜欢你。”穆铁继续说，面带着一丝落寞和醋意。
我心头一宽，倍觉欣慰。
“但是，我不会放弃她，我要和你竞争。”穆铁的神情忽然坚毅起来。
“你明明知道孟旋有男友，而且孟旋又不接受你，你还去骚扰和追求人家，这不是耍流氓吗？”我有点生气了。
“这怎么是耍流氓呢？她又没嫁给你，我这是正大光明追求自己的幸福。”穆铁反驳说。
“你叫我到这里就是说这事？”我问。
“这是其中之一。”穆铁说，“这次我回了一趟总部，总部安排，下一步要把三多变成实业干部的培训基地，对三多本部少数有能力和潜质的干部加强培养，我觉得你除了制度观念比较淡薄之外，还是有些特长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穆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要挟我吗？”我冷冷地盯着他。
“要挟你？我怎么要挟你了？”穆铁一副无辜的样子。
“癞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我不管你是培养我还是流放我，我对孟旋死心塌地，绝不放手。”我回答。
“嗬，你想哪里去了，这事跟那事根本不搭界，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穆铁正色道。
“那就谢谢了，跟你说，你培不培养谁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我说。
“你对事业和工作的这种态度令人失望。”穆铁摇摇头说，“乔布斯有句名言听过吗？你想用卖糖水来度过余生，还是想要一个机会来改变世界？”
老实说，我没听说过乔布斯的这句话，但乔布斯这个人还是略有耳闻的，我不是他或他这种人的粉丝，我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对卖糖水的这个职业也不敢轻视。
“你再好好想想，人这一辈子，想要改变和提升自己的机会并不多，要懂得把握。”见我没回答，穆铁说。
“孟师傅的医药费我可以分期拿到公司来报销吗？”我问。
“好吧，还是回到孟旋爸爸的事情上来。”穆铁顿了顿，说，“我问了医院的主治医生，如果他一直在这里治疗，恢复意识的希望极其渺茫。”
“什么意思？”我问。
“我这次回总部，顺便去拜访了我以前的一位同学，他现在是北京一家著名医院的脑外科医生。”
“后面呢？”我继续追问。
“他们医院有治好这种脑伤的成功的先例。”穆铁说，“所以我想把孟旋的爸爸转到北京去治疗。”
“这，孟旋同意了吗？”我既惊喜，又紧张，努力克制着，不让对方看出来。
“这个我暂时没跟孟旋说。”穆铁并没有注意我表情的变化，“我那位同学马上要出一趟国，时间不凑巧，等这件事板上钉钉了，我会跟孟旋商量的。”
“到北京去治疗？费用怎么算？”我问。
“还是那句话，公司该给多少给多少，但不能让公司吃亏，钱不够的话，我来出。”穆铁说。
“我代表孟旋对你表示感谢，但我们有钱，这钱我们自己出。”接着，我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我是想到时请你帮我劝劝孟旋，如果她不同意的话。”穆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相对无言，我站起来，说自己先走了。
穆铁说就在外面一起吃点东西吧，我说不用，孟旋还在等我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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