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山谷里的枫树叶红艳的更活泼、更诱人了，树枝上的毛毛球也长结实了。再过几日，那些小毛球就能派上大用场了——吕江心绘神往地想着。如果是在老家，等到中秋节晚上，小伙伴们聚拢在谷场上玩耍的时候，一只只被系好线、提前几天浸透煤油或柴油的毛毛球便隆重登场。快点燃毛球，提着线迅转起来，于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一只呼呼燃烧的火球便在身旁飞舞起来……圆圈形、x交叉形、神龙摆尾式、金鸡乱点头式……不停变幻着火球的方向，形成夜色里明暗、诡异的飞行路线，并自称这是哪吒的风火轮，前来捉拿妖魔，而现场上没有这项法宝的小朋友便成了被风火轮攻击的目标，像个狼狈战败的妖怪，被上下翻飞的火球追得满谷场惊叫着逃躲而又无可奈何。也有的把线拽断再点燃，放在谷场上踢火球。就算在夜里，火球极滚动中也几乎看不出一丁点火光的，等度稍降下来火苗突然快跳起来，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球，所有的伙伴们都追着火球奔跑、呐喊、欢笑、怪叫，都想让风火轮多一会在自己脚下飞滚、冲锋，并把自己想象成哪吒那样三头六臂的除魔英雄……有时月光中会传来那民谣：

        八月里来是中秋

        撂火耙就找那破笤帚

        泡好煤油小毛球

        星火连天随便吼

        风火轮呐快快转

        带俺去看月上天

        光屁股毛孩你别跑

        看不烤熟你小蛋蛋

        吕江踱步到了驿馆走廊尽头，面前是条蜿蜒在峭壁上的盘山道。仰头上望，“纟”形的山道在头顶上方折回延伸，穿过一缕面纱般的雾气，又嵌在绝壁上盘旋通向山顶，气势雄伟壮观！大自然与生灵结合而成的震撼杰作，令人心颤胆寒。‘上去看看’吕江心里萌生这个念头，不知为什么，踏上这不到五尺宽的悬崖青石山道时，心里的激动多过恐惧，越走越自信起来。山道旁防护的木桩上系着长长的麻绳，萤火虫已不知所踪，几只叽叽喳喳的蓝色蜂鸟跳在上面荡秋千，看见陌生人走近，侧着小黑豆似的眼睛上下看看，又各自嬉戏玩耍去了。

        一群鸽子带着翁铃般的声音从森林上空掠过，绕了几圈，又盘旋飞去，像十七岁的姑娘不时撩起垂在脸颊上遮住美丽眼睛的丝，不一会又飞来回来，落入对面的树林子里。峡谷对面的南坡上，田野和林间星星点点分散着灵族人和动物们。他们有的再拔起花生。几头野猪把长长的尖嘴巴斜着往土里一拱，一簇簇灰白的花生带着根须散出来，接着旁边的灵族人小心地敲敲上面的沙土，把干净的花生摘下来装进篮子，篮子满了便提到地头，倒在花生堆上，已经堆得像座小山丘了。一群野牛和骡子排着趟从河里驮水浇灌叶尖上染着紫红色的红薯地。再远一些山脚边上，一群灵族人排列一排，手中抡起高过头顶、半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半圈的铁锛刨地，干土层被铁锛一掀翻了个跟头，底下肥沃湿黑土层跃在上面，他们身后已经翻好很大一片深色的新土层了。山谷里不时回荡欢笑声和动物们悠扬的呼哨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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